第二天，传来消息。
尤世威带着自家一大帮子人离开榆林。
声势赫赫，不知道要去哪里。
城内其他几家人彻底松口，他们在演武场上说了话，一方面是给江越站台，一方面是讲明自己的态度。
随着江越在演武场上最后的一番诉苦，榆林城的大门轰然打开。
眼看着城门的开启，江越呼出自己所有的疲惫。
榆林城是他的一大危机。
是决定他能不能继续混下去的一场惨剧。
如果李自成强迫江越攻打榆林，那么所有问题都市有新的答案。
江越不能离开手底下榆林兵的支持，他不傻，不行能叛逆自己的基本盘。
没有手下这么士卒支持，他姓江的就是面团。
任何人，想怎么捏他就怎么捏他。
如若李自成真的这么做，说明他自己就想着让江越死。
唯一好的就是，事情没有朝着这个偏向生长。
无论李自成内心深处究竟是怎么想的，但直到今日，他在行动上对于江越依旧信任与友好。
李自成很激动。
在意识到榆林镇认真向他投降后，李自成觉得荣耀越发接近自己。
这是九边。
是明朝的边军。
往日也有边军投贼。
事实上明朝边军投贼一直都是流寇战斗力增强的重要原因，这不稀奇。
真正让李自成感应震撼的，是这种成建制的、完整的投降。
对于闯军来说，史无前例。
对士气的鼓舞无与伦比。
他在所有将领面前赞赏江越，认为江越的劳绩极大。
他听说孙传庭曾经送给江越一个披风，随即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送给江越，以表信任。
同时，算是弥补在潼关时因为时间紧迫，他对于江越的不够重视。
当天夜里，刘宗敏、谢应龙等人来到江越贵寓，众人喝了一个晚上的酒。
不算多有情谊，但也打开话匣子。
消息没有在第一时间传到北京。
因为陕西的局势之杂乱，各地驿站早早崩坏，想有军情传出去已经险些是一件不行能的事情。
明廷看待陕西事务，就像是一个瞎子。
两眼摸黑是现状。
不外对于崇祯天子而言，看不到或许比看到事情的发生会让他更好受一点。
要是真让他时刻听着陕西的奏报，知道陕西的局面如此，恐怕晚上又要睡不着觉，然后继续下罪己诏了。
陕北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榆林镇的投降对于闯军而言是一种稳定的信号。
他再把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闯军在各个地方留下自己任命的仕宦，对于自己的控制区开始有更好的控制。
李自成没有领兵回西安，而是追着刘宗敏、贺锦、袁宗第等人的偏向而去。
雄师兵至固原。
在固原，无论是早就抵达的刘宗敏等人，照旧随后到达的李自成、江越一众，都停下了脚步。
停下脚步的原因很简朴。
现在的固原城内有白广恩，固原城外有陈永福。
刘宗敏认为与其强攻，不如尽可能招降城内一众守军。
城内的白广恩同样焦虑，他不时有投降的想法与念头，却又担忧惧怕些什么，故此十分犹豫。
李自成先是让雄师对固原围而不攻，再派麾下谋士邓岩忠前往固原招降。
对于邓岩忠的劝降，白广恩并不是很信服，他让人传来消息，希望和江越见一见。
对此，江越体现愣神。
他和白广恩的关系算不上好，已往在秦军中也是照例的配合，普通的同仁关系。
甚至不如和高杰之间的友爱。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似乎酿成了原明军们的挚友。
闯军无论在劝降谁的时候，这些人总是希望能够看看自己。
江越没措施判断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他能够意识到的是，自己似乎慢慢有了祥瑞物的属性。
即有越来越多的人看着他这个第一个投降闯军的明廷总兵，以至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越成为了闯军的招牌、明信片。
如同王石这些招降的原明军，也总是似有似无的围在江越身边，平日里与他的相同、书信来往相对密集。
这样的情况李自成等人并没放在心里。
李自成来问江越自己的想法，江越体现同意。
横竖他只需要在城外与白广恩喝个酒即可，并不冒险。
…………
固原城外。
李自成让人在这弄了个亭子，邓岩忠、白广恩、江越就坐在其中。
李自成等人并没有来。
关于投降的事情还没有商讨完毕，流程还在走。
江越原以为自己是过来当个陪同，现场的主角是邓岩忠与白广恩商讨投降的事情。
却没想到白广恩在结束与邓岩忠的问话后，立即看向江越。
“江兄弟，很久没见。”
江越点颔首，脸上没有任何心情：“是啊。”
久吗？
一点都不久。
十月初的时候江越从河南过陕西逃回潼关，在潼关城外才和白广恩见过面。
那个时候白广恩、高杰与孙传庭的矛盾已经凸显，随着闯军抵达，白广恩不敌，这才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江越兄弟，你以为闯军与明军，哪方更胜？”
江越没往这个话题走。
他知道白广恩是什么人。
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及格的武人，一个处于大明武将平均线上的将领，但你很难说他是一个忠臣。
说句欠好听的，本就是从流寇中投降过来的，如今时局如此，你说白广恩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满腔热血，江越是打死也不信的。
要真这样，他现在也不会坐在固原城外和江越喝酒。
一杯酒干入肚，江越把话题往其他偏向转。
他懒得瞎扯淡。
“明军必败。”
“白兄，都是昔日同僚，你难道不清楚如今明军在西北的局势？”
“边镇投降，秦军已散，就靠各地的这么些守军，你以为就能有足够作用？”
“各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假话都没须要说，不是吗？”
白广恩深以为然。
在听说榆林降了之后，他更对大明心如死灰。
“我现在如何，白兄弟应该能看到，扪心自问，闯军对我不差。”
“在这里，我至少不用担忧哪日再度兵败，哪日面临身死之凄惨下场。”
“白兄，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顺王不会杀你的，何须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