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黑黑暗看着胖子，他像是感应到了一样扭头看向我。
「怎么了？」手电筒的光下，胖子皮笑肉不笑。
说不清是黑雾的刻意部署照旧冥冥之中叫作「命」的工具的作弄。
我居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福利院四号房。
望着眼前的胖子，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离』。」我说道。
胖子的心情一变，却又在瞬间恢复：「离开这里吗？太好了你终于开窍了。」
说完胖子拉着我就要往出走。
接着外面响起嘭嘭嘭的爆破声。
那是黑雾泛起时的声音。
「什么声音？」胖子猛地一顿。
「黑雾。」我说道，「你知道的，『离』。」
「黑雾是什么？『离』是什么？」胖子有些生气，「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伸手从他的后屁股口袋里掏出了已经揉皱的纸张。
外面走廊上的响声越来越大，黑雾在一步步地靠近。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是幸福里福利院出来的。」我展开纸张，上面是胖子的资料，「你跟我来就是为了先我一步偷出这个？」
胖子死死地盯着我，突然叹气。
「你也遇到了吗？什么时候？」他说，「你是什么时候卷进来的？」
「哪个时间点？」胖子捂着脸，靠在墙上，「你……你的意识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穿越的？」
「五分钟后，我们在这里被黑雾吞噬。」我说道，「你将我推下楼梯。」
「原来如此……歉仄，我一定是以为那样可以救你。」胖子说道，「你穿越了几多次？」
「记不清了。」我说道。
黑雾已经到了门口。
「很痛苦吧？」胖子问道，「永远地游离在名为『已往』的牢笼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问胖子，黑雾靠得越来越近。
「你想知道吗？」胖子看着眼前险些要贴住我俩的黑雾，「握住我的手。」。
黑雾在我们面前一点点地展开
像是做梦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光束消失了，我慢慢放下了挡在眼前的右手。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胖子就在我旁边，我能感受到却看不见他。
「胖子？」我轻声叫他，却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灯亮了。
我的面前是一圈围坐在一起的小孩子，年龄纷歧，但看上去相差不大，他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像是看不到我似的，他们自顾自地说着。
「今天该你去资料室了吧。」一个男孩说道。
「我不想去。」另一个男孩说道。
「院长会生气的吧，他一直在等你。」
「但是……」
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了讨论，稚气的声音在商讨着要不要晚上去资料室的事情。
「否则，我替你去吧。」一个女孩子突然说道。
被取代的男孩兴奋起来。
「汤珉，今天还没轮到你。」第一次说话的男孩子否认了小女孩的提议。
汤珉……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就是妻子小的时候吗？
「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再也不用去资料室。」一个小男孩嘟囔着。
「我捡到一本书，你们要看吗？」突然有个头发发黄的小男孩从衣服里掏出一本玄色小册子。
「动画片里说的魔法吗？」有人说道，「吕小军，你真牛。」
被叫作吕小军的小孩越发自得：「这上面有施展了就可以让人马上长大的魔法，谁想试试？」
「会有危险吗？」汤珉问道。
「说什么意识会因为惯性而不能停靠。」吕小军看着书上的字念道。
「惯性是什么？」
「听着很危险的样子。」
「但成了大人就再也不用隔三差五去资料室了。」吕小军反驳道。
众人听后纷纷举起手。
「好！」吕小军点颔首，「那我们就开始吧。」
「你回来了。」黑黑暗，胖子看着我。
我们仍站在四号房里，黑雾在面前。
「看到了吗？」胖子说道，「吕小军告诉我的，贴近黑雾，我们就可以相互窥探相互影象中最深刻的片段。」
「但也仅限于此了。」胖子看着眼前的黑雾说道，「照旧逃不外被它吞噬的命运。」
「你们为什么不想去资料室？」我问道，「就为了不去那里，让事情酿成现在这个样子，值得吗？」
胖子笑笑：「你觉得呢？」
「所以你们的意识是从小孩子的状态穿越到大人身上。」我看向胖子。
「一百万次？」胖子歪着脑袋，「再不成熟的小孩也成了大人。」
「我有破局的要领。」我对胖子说道。
「不行能的，黑雾会让『你』自己变为意识，然后穿梭在所有的年龄段里，而意识是杀不死的。」胖子绝望地说道，「这也是那场仪式所应该支付的价钱。」
「黑雾是宇宙规则。」胖子说道，「我们不行能逃脱。」
「如果杀死所有时间段里的自己呢？」我对胖子说道。
「你在说什么？」胖子笑道，「你和被吕小军蛊惑的人一样，这有什么意义？」
「你是说，吕小军说了同样的话？」我惊奇道。
「吕小军一年前找到我，说自己想明白了，这种规则叫作『站台理论』。」胖子思索着。
「吕小军说如果把我们的意识比作搭客，而躯体是站台，黑雾的作用就是往返于站台之间的公交车而已。」胖子像是在努力追念着，「然后他说……」
「保留最开始的躯体，将所有剩下时间段的躯体全部抹杀，那公交也就是黑雾就只能将我们的意识送回最初的站台（躯体），并再也不会穿越。」我接着他的话说道。
「你怎么知……」胖子话说半截又突然愣住。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会泛起在这里，所以黑雾才会等到现在。」胖子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黑雾代表宇宙，而这一切都是宇宙的修正。」
缄默沉静许久，胖子突然说道。
随后他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黑雾里。
我愣在原地，随即像有惊雷在我的脑中炸裂。
「黑雾有自己的运行规则。」
胖子的话在我的脑中久久回响着。
胖子进入了黑雾，他去了哪里？这也许已经不重要了。
但我知道在下一次遇到吕小军之前，在带给吕小军关于『站台理论』的信息之前。
他，或者说名为胖子的影象体，一定会一直地轮回下去。
黑雾泛起在我面前，就是要我来给这影象的循环之圆合上最后一道口子。
原来是这样。
黑雾像终于等到了时机一样慢慢将我包裹。
在意识消散前，我的脑子里浮现的是墙壁里那具孤苦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