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领着我来到消防楼梯，我们沿着楼梯往下两层，就看到了他说的那扇卷闸门。
头顶闪着消防标志的幽幽绿光，我贴在门上听了一阵，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扔来一只手电筒：「听好了。我们不能让熏染者溜进商场，门开到一半就钻已往，它会自动落下。保安队很早就切断了停车场的灯光，下面的状况是一片漆黑。我不知道里面有几个熏染者，但他们奔跑的速度不会凌驾正凡人，一看见那些工具，就赶忙跑。」
「冷链卡车在哪里？」
「就在自助洗车铺旁边的仓储区，你跟紧我，我们很快就能到。」
这时我才注意到，马良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玄色爬山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马良向我使个眼色，我深呼吸一口，拉下卷闸门。随着卷闸门徐徐拉开，一股迟滞的气味钻入我的鼻孔，那气味就像久未开启的衣柜一样，神秘又危险。
一片黑暗。
我打开手电筒，照见一台横在车库口的斯巴鲁。地下车库还停留在尸潮发作时的状态，我似乎看见人们争先恐后冲进商场的画面。
我屏住呼吸，随着马良往前走。也许是太过紧张发生的错觉，我总感受黑黑暗有什么工具在窥视我。
我的胳膊上缠着一层厚绷带，里面夹了层木板。这也是我从丧尸片中学到的经验，一旦和丧尸近身缠斗，能制止被他们直接咬到。
我希望这经验永远用不上。
在紧张的气氛中，我们往前走了约莫两百米。经过马良说的洗车店后，一台冷链卡车停在堆栈门口。我松了口气，正准备打开舱门，突然被马良按住肩膀。
我转头看，他汗如雨下。
我顺着手电筒的光看去，就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一根承重梁的背后，露出一张小小的脸。
那甚至不能被称为脸，半张脸皮耷拉下来，血肉模糊。我看见伤口里有蛆在爬。
这种诡异的平衡维持了几秒，寂静的地库里响起一个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声音就像是，人压着喉咙，从嗓子里挤出的气泡音。
下一秒，那工具四肢并用，朝我们爬过来。
我之所以说是那工具，因为它已经不是人了。它行动的姿态，完全不像是人类。
我腿一软，竟跑不动。
马良拽住我的胳膊：「上车！」
我被他拖上卡车。算是我们运气好吧，司机跑得慌忙，竟把钥匙留在车里。马良拧动钥匙，大灯亮起，越来越多的熏染者泛起在我的视野里。
活该，不是说只有三四个吗？
马良踩下油门。
我们朝着来时的出口冲去，只是刚跑了不到四十米，一只熏染者从旁边蹿出来。马良重重踩下刹车，我一脑门撞在挡风玻璃上，头晕目眩。
「他们不是人！」我大叫道，「你在犹豫什么？」
马良大口喘着气，我透事后视镜看，几个熏染者已经追上来了，一个女人正扒着尾箱往上爬。这时马良却没有踩油门，他从脚底扯出带来的双肩包，扔出窗外。
马良踩下油门，卡车碾过一头拦路的熏染者，微妙的触感通过轮胎传过来。
我来不及问他包里是什么，我们已经回到来时的消防通道。
他猛扭偏向盘，卡车在消防通道前打了个横，尾箱的尺寸正好塞住入口。
熏染者进不来，我们可以通过货厢回到通道。
我们放下后排的座椅后，我惊呆了。
老实说我心里是没数的。没时间验货，路上我一直畏惧抢了一车卫生纸啥的。
而在我眼前，整台十二轮大卡车的后备厢里，满满当当塞着某品牌的方便食品。
方便面，干拌面，速食米饭……
在货厢搬出一条道以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商场。我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面前堆放着一座由方便面组成的小山。马良掏出他最后两根万宝路，扔给我一根：「好好检查我们的收获吧。」
我想起适才的事，问道：「你那个包里装的是什么？」
他停下点烟的行动，深深看了我一眼：「如果有时机出去，我告诉你。」
这是卖起关子来了。
我深陷于巨大厦悦，也没多问，扛起两箱方便面就往上走。
刚没走两步，却被他拦下来。马良说：「你急什么？」
「运货啊，还能干什么？」
马良叹口气：「财不外露，这原理你都不懂么？底下的人都饿坏了，你现在跑去告诉他们，你有一车方便面，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我愣住了。确实，我没考虑到这一点。而更令人担忧的是，如果楼上的人知道我们有这一车物资，他们一定会来抢。
我说：「那接下来怎么办？」
「你太高估他们了。要他们帮你卖力，用不上这么多工具，半包方便面足够了。我们先从小规模开始，逐渐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手里有物资，按天发放。但前提是，各人需要团结起来，和我们一起反抗保安队和健身房。记着，物资的存放所在是绝对的秘密，不能告诉他们。」
我拆开一箱方便面，拿出两包塞进怀里：「那就明天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