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两个世界
顾鹤霆再次陷入缄默沉静。
他的缄默沉静，让秘书再一次陷入尴尬。
顾蓝死的突然，跳楼，从中心医院一跃而下，被送进抢救室五分钟就断了气，没有一点盘旋的余地。
哪怕是医院里医术再高明的医生，对一心求死的人也束手无策，
“顾总，顾总？”许久之后，秘书才兴起勇气重新唤了一声。
秘书的声音将顾鹤霆飘远的思绪拉回。
“讲。”顾鹤霆伸手使劲捏了捏眉心，试图以此缓解自己庞大的心绪，
“顾蓝的事，要告诉陆小姐吗？”秘书犹豫着开口。
他怕有一个字没斟酌，顾鹤霆就要大发雷霆了。
没想到，今天的顾鹤霆意外的平静。
“先别告诉她，她受不了。”顾鹤霆闭了闭眼。
“那要封锁消息吗？”
顾鹤霆瞟一眼窗外的霓虹：“要，锁死消息，别让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媒体那儿，你最好亲自去打招呼，斟酌着办，我不想说第二遍。”
“我明白的，顾总。”秘书飞快记下顾鹤霆的要求。
“顾宅那边，有消息吗？”顾鹤霆忽的开口。
秘书愣了一秒：“没有。陆小姐很平静。”
“她不平静。”顾鹤霆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首页显示他有八十三个未接电话。
秘书顺着顾鹤霆的目光看去，也叹了一口气：“您的电话打不通，陆小姐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顾鹤霆眯眼：“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秘书立刻懂了：“我这就去封锁消息。”
“等一等，”顾鹤霆叫住秘书，“顾蓝重病，那么虚弱的状态下，她是怎么避开医护-自杀的？”
“值班的护士说，病房换药的空窗期是不锁房门的，顾蓝是趁护士去药房拿药的空档，从病房离开，坐电梯去了医院最高楼的天台，从天台跳楼自杀的。”
秘书不敢隐瞒，将所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给顾鹤霆汇报。
顾鹤霆皱眉：“在天台跳楼。”
“是的。”
“一个弥留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跑到天台自杀？”顾鹤霆嘟囔。
秘书抹了一把汗：“顾总，我想是因为顾蓝的病房楼层太低，她自己清楚，那样的楼层杀不死人，要是跳楼自杀未遂，恐怕要受到更多的折磨。”
“看来她是一心求死。”顾鹤霆沉吟片刻。
秘书不敢说话。
“备车。”顾鹤霆猛地站起。
“您去哪？”
“回首宅。”顾鹤霆将手机放进口袋，最后看了一看来自顾宅座机的未接电话。
陆星离，恐怕已经知道什么了。
哪怕是顾鹤霆也不敢相信的，所谓第六感？
但他能确确实实的感受到，陆星离一定知道顾蓝失事了。
……
狂风卷着暴雨肆意落下，等顾鹤霆回到顾宅，已是后半夜的事。
顾宅黑灯瞎火，连住家保姆都已经睡下。
顾鹤霆径直上了二楼，去往陆星离的房间。
房间没开灯，顾鹤霆走的轻手轻脚。
他凭直觉摸到早些时候陆星离蜷缩的角落，却感受不到陆星离的气息。
顾鹤霆慌了神：“陆星离？”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万种可能，真是可笑——他的第一反映居然是担忧陆星离。
然而他话音刚落，陆星离的声音已经在房间另一侧响起：“嗯？”
顾鹤霆跌跌撞撞寻到墙上的开关，狠狠按下。
暖黄色的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顾鹤霆看清了陆星离的位置。
她蜷缩在房间另一侧的沙发上，那副顾鹤霆亲手给她戴上的镣铐，好端端戴在她的脚腕上。
顾鹤霆皱着眉走向陆星离：“怎么了？”
陆星离咬着嘴唇瞪一眼顾鹤霆。
她的脸色苍白，一只手捂在心口的位置，满头大汗。
顾鹤霆顿感不妙，他大步来到陆星离面前：“别憋着不说，哪不舒服？”
陆星离仍旧倔强的不开口。
顾鹤霆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我再问一遍，哪里不舒服？”
陆星离满身哆嗦，颤巍巍开口：“疼……”
顾鹤霆心间有工具倏地沉下去，他真的慌了：“陆星离，你大点声！”
“我说我疼。”陆星离紧紧捂着胸口，任凭顾鹤霆把她拽起来悬空也不做反抗。
“哪里疼？是这吗？”顾鹤霆的手伏上陆星离的心口。
两人以一种离奇的暧昧姿势贴近，顾鹤霆甚至能看清陆星离额头上冒出那层细密的汗。
“我叫医生来，你先忍一忍。”顾鹤霆作势要掏手机。
陆星离一把按住顾鹤霆的手，朝他摇头。
顾鹤霆难得温柔片刻：“这种时候就不要耍脾气了！”
“顾鹤霆，”陆星离怔怔地看着他，“我想知道，顾蓝她怎么样了？”
顾鹤霆皱着眉，没有犹豫地岔开话题：“不提这个，医生看样子一时半会来不了，我带你去医院。”
陆星离依旧执着：“顾鹤霆，算我求你，告诉我顾蓝怎么样了，好吗？”
顾鹤霆心烦意乱：“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回来之前，或许两个小时？我突然一阵心绞痛，好疼，疼的我从沙发上跌下来，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陆星离吃力道。
顾鹤霆捏住陆星离的手，那双小手冰凉无比。
“先去医院。”他如此苍白地解释。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生病了，”陆星离不理他，继续讲下去，“可我除了心口疼，什么事也没有，所以我知道，一定是顾蓝失事了。”
“别瞎说，顾蓝什么事都没有。”
陆星离目光灼灼：“顾鹤霆，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顾鹤霆怒从心起：“陆星离！要我说几多遍你才会相信？顾蓝没事！她好着呢，你照旧先担忧担忧你自己吧！”
陆星离居然笑了，笑的凄惨：“我不会有什么事的，顾鹤霆，你担忧我吗？”
“我只是怕你死在我家，不祥瑞。”顾鹤霆冷冰冰道。
陆星离摇摇头：“死了不正好如你所愿？”
顾鹤霆伸手抵住陆星离干裂的嘴唇：“只要我不想让你死，阎王也带不走你。”
“你……”陆星离还想再说什么，下一秒却已经体力不支，昏了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