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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娥

第十二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娇娥 急遽夫人 2131 2022-11-12 22:00:00

  师徒四人拉拉扯扯,相持不下。

  文中君突然死命一推,把刘铁兰推了个踉跄倒地。

  这算是以下犯上,冒犯师父了。

  在从前的梨园行里是绝对不允许的,是以大伙儿都惊得转动不得,不敢相信地看着文中君。

  文中君也是失手,登时也愣了一下,但他只稍作寻思,便开始整理自己的妆容,故作洒脱地看着刘铁兰说道:“师父您还不知道吧,我能唱戏了,祥瑞大戏院,唱中轴子,我要唱红了。”

  这会儿戏院里头唱戏还没有广告,也不放戏单,观众进场之前,并不知道今儿有哪个角儿要唱戏,更不知道有什么戏,得等到听了一两出戏后,看后台人走动,才气知道谁来唱,是以戏院里另有专门的一个买卖叫做卖戏单。

  因此角儿们也不会去争什么头牌二牌,压根也没有这个。

  各人要争就争进场顺序。

  一般有头有脸能给赏银的戏迷听戏,都是等到戏院开场时才出门,等到了戏院,前轴子已经唱一半了,他们再进场宴客,聊聊天,到真开始听戏的时候,正好是中轴子开始。

  一两场戏听完,就该走了。

  到后面唱大轴子的角儿多数是演出要连唱好几场的新戏,这种新戏有实验性,或许好听,或许欠好听,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愿意做这小白鼠,往往没空留下继续听。

  一般都是难得有余钱进戏院听一回的贩夫走卒一类人,才会重新听到尾,可这类人也没有余钱打赏了。

  是以角儿们唱戏往往要争唱中轴子,不外要不是功夫过硬或者名气很大,一般也轮不到他来唱。

  所以一听说文中君要在祥瑞大戏院唱中轴子,刘铁兰蹭的一下站起来,啪啪就给了文中君两个嘴巴。

  “在祥瑞大戏院唱中轴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那里唱中轴子的角儿,哪个不是一顶一的好?你把人家挤下去唱,你也配?

  师父早就跟你说过,做人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本事,德不配位,早晚是要跌跟头的!”

  刘铁兰说着,就又要打文中君嘴巴,想把他打醒,让他不要做白昼梦。

  不想文中君却一把攥住了他手腕,不叫他打了。

  “刚刚我白白挨您两巴掌,是念及师徒之情。如今是不会再忍了。

  您老说的都对,只不外您说漏了一条。天赋异禀的角儿是可以本天职分凭本事唱戏,可这世上哪有那么些天赋异禀之人?

  像我这种资质平庸的,是要有人捧的。

  如今金三爷愿意捧我,叫我到祥瑞大戏院唱中轴子,还说要连包三场,找报社登报夸我。

  您老不也说过吗?

  这世上懂戏的人不少,但不懂戏的人更多,大部门人看戏,不外是看个乐呵,哪懂什么是好?什么是欠好?

  不外是人云亦云,说我好的人多了,我也就酿成真的好了。”

  金三爷?

  刘喜来京城的时间短,对这里的名人名士都不大了解,不外正好有路过的人小声议论,她便听了一耳朵。

  “金三爷今天兴奋,赏了好几个新来的小相姑,听说有一个服侍他最卖力,讨了金三爷的欢心,明儿就能上祥瑞大剧院唱中轴子了。”

  刘喜知道这是在说文中君了,很快她便想明白了文中君刚刚的话意味着什么,猛然朝文中君看去,就见刘铁兰直接往他脸上啐了一口,紧接着又是一口。

  “自甘下贱!我刘铁兰就当白养了你,今后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全当不认识吧!”

  刘铁兰说完,背着手就走。

  走出两步后,才转头瞪着几个徒弟道:“不随着一块走,是瞧见了利益,也想留下来一块走捷径是吗?”

  申良君与沈梦君一致摇头。

  甭说是他们不想,就算是想,相姑这个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非得像文中君这样长得好,年纪又小的人才有人要呢。

  申良君于是狠狠瞪了文中君一眼,“你可真是糊涂了,好自为之吧!”说完便也走了。

  沈梦君早都跟文中君把好话说尽,没劝住他,才叫他跑来的,这会儿也是无言以对,摇了摇头,随着申良君和刘铁兰便走了。

  只有刘喜瞧着文中君站在巷子口,久久呆立着不进去,那副样子,不禁让她想到了当初眼见着全家被火烧光的自己。

  她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走上去,把自己的帕子递了已往。

  “小师兄,你先擦擦脸吧。”

  文中君看了她一眼,眼中竟多了许多柔和。

  他接过刘喜的帕子,擦了两下脸后,突然就笑了。

  “你也觉得我很下贱是吧?”

  刘喜心里想着此外事儿,下意识就颔首,等她意识到以后,又连忙摇头。

  可文中君却已经不在乎了。

  “没关系,路都是自己选的,我如今选了这条路,未来是好是坏,都由我自己肩负。

  倒是你,这世道戏子的路难走,男戏子尚且如此,女戏子更是艰难,你若非要唱戏,只盼你未来不要走到我这一步才好。”

  他说着,又俯下身去把刚刚刘铁兰扔在地上的几两银子捡了起来,交到了刘喜的手上。

  “这几两银子,是我平日省吃俭用攒下的,它是洁净钱。天气渐冷,师父的老寒腿又该犯了,你拿去给师父买些棉花,做个护膝什么的,只别说是我给的钱就成。”

  他说着双眼一红,再没说什么,盯了盯手里沾了污秽的帕子,没有还给刘喜,转身回去了。

  刘喜看着他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文中君或许也是舍不得喜荣生,舍不得师父的,但他有了自己的选择,并为此支付了行动,她有点佩服他的勇气。

  只是他们纷歧样,文中君觉得资质平庸者必须要靠人捧才气唱红,她不这样觉得。

  她喜欢唱戏,不在乎给几多人唱,能不能唱红,她只要能站上戏台,能有人与她对戏,过了这个戏瘾,她就很满足了。

  戏曲自古以来就该是纯洁的艺术,戏开场前有青龙白虎震场,为的就是告诉观众,我的演出很神圣,不得打扰。

  所以它本质是不容许任何腌臜的工具玷污的。

  这是自刘喜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讲给她的原理。

  是以这一天,她在幼小的心灵中立下誓言,未来岂论遇到何种困难,她绝不会选择文中君的门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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