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幸运死
金银珠宝在阳光下散发熠熠辉煌，闪瞎了眼睛，却照不进老叟黑暗墓地。
他失声痛哭，于墓地前长跪不起。
双膝深陷泥土，忏悔说道：“王小二讥笑我衣服破旧，我想买一件体面的衣衫，堵住他的臭嘴。可我实在是没钱，就想着去赌场碰碰运气，谁知越赌越上瘾。爹，你原谅我行吗，我再也不敢了，别放弃我。”
“回来吧，爹，我不能没有你！”
“爹——！”
老叟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纪葵唏嘘不已。
神魂老头悄悄说道：“人生在世，且行且珍惜。小丫头，好好珍惜老夫吧，老夫早已不在人世，说不定哪天也会像老叟一样，离你而去。”
纪葵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
让她看完故事再说。
祝豪南黑化造成的消息惊起门派注意，盛衡派派人来压制。乌压压一片红云白瑾衣饰门生御剑飞向祝豪南，纪葵定睛一看，领头人竟是成冉冉。
他们飞到祝豪南上空，确认屠城之人的鬼气与他一样，一个门生嫉恶如仇道：“妖魔做派真令人作呕，诸位同门，结阵迎敌，杀了这个魔头！”
祝豪南自始至终从未抬眸，双手握住墓碑，额头虔诚抵住，喃喃道：“好吵，爹，我杀了他们，留你一个清幽的情况，好欠好？”
纪葵薄眉微蹙，他已然屠城，再执迷不悟对仙门动手，绝非明智之举，盛衡派为了搪塞他，请了三个金丹巅峰的门生与执事，以及无数金丹初期和筑基期门生。祝豪南由人所化，身体不如妖兽坚硬，又是刚刚凝聚的化灵，气息不稳，全靠怨恨支撑，决计打不外他们。一味负隅顽抗，只会徒增痛苦。
身形一动，纪葵要冲上去。
神魂老头连忙道：“你干什么，别激动。祝豪南屠了整座城，作恶多端，他死有余辜活有余罪，盛衡派哪怕杀了他也是对的。况且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你再帮祝豪南都无力回天，此时在他的幻梦里，别被迷惑！”
与此同时，盛衡派门生与祝豪南打了起来，数十道灵力交相碰撞，发出耀眼光线。
纪葵冷眼旁观，笑得奸诈：“帮祝豪南作甚？虽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把怨恨移植到无辜之人身上，屠变全城的渣仔，不值得她可怜。事前再令人痛惋，也是活该！
维持幻梦需要许多鬼气支撑，祝豪南泯灭鬼气给她看自己的影象，无非是要她明白他的痛苦，分享痛苦，痛苦就会减半。
老叟死后，常年活在痛苦回忆之中，祝豪南的怨气与痛恨聚集如山，快将他折磨疯了。每有一个门生进入窟窿，他便将影象幻梦拖出来，一遍一遍播放苦痛，想要让他们理解他。
盛衡派与祝豪南打了起来，灵力四分五裂，幻梦中打架十分真实，纪葵生怕受到波及，离远了一里由有余，远远看着他们打架，一眼瞧出问题所在：“他的死结在怨恨上，是不是只要不被恼恨蒙蔽，就能突破幻梦了？”
老叟的事已经结束了，盛衡派门生与祝豪南打架已不在他所怨恨的规模里，她却还在幻梦里出不去，基础解释不通。
唯一可能的是，幻梦并非普通幻梦，而是阻挡她出去法式的高等幻梦，一旦受祝豪南情绪影响，她将永远被囚禁在幻梦里。
神魂老头欣慰道：“猜的对，但凡受到祝豪南一丁点的情绪改变，你将永远存在于幻梦之中，永无出头之路。”
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在纪葵猜出来后才告诉她真相。
纪葵额头三道黑线划下：“所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凡事不亲力亲为怎么行？小丫头，纵然我告诉你了，你确定能不受幻梦影响吗，相由心生，你早早知道答案又如何，还能屏蔽感知不去看祝豪南的幻梦么？知道了答案，你会越发在意情绪颠簸，影响愈甚。况且那不是你真实历练。我在磨练你，为你好！”
“……”
行。
当她没说。
跟老头讲原理，比不外。
他吃过的盐比她咽过的米还多。
“所以我现在没出去，是不是已经受他故事影响了？”
无论是对他身世情感的恻隐，照旧对他作恶多端的仇怨，只要情绪因为他发生矛盾，幻梦就是乐成的。
祝豪南不仅仅要把他自己困在幻梦中，还要把筑基灵境的每小我私家都困在里面，和他一起忏悔，让所有人记着，世界上有一个最伟大的父亲，和一个最混账的儿子。
“应当是。你不恻隐他，而是发生了名为唾弃的情绪，唾弃他的作为。就在刚刚，这种情绪被幻梦之灵捕捉，以此为媒介，将你永远囚禁于幻梦中。”
“如何破解？”
“灵力大过祝豪南，撑破幻梦。”
纪葵倒抽一口冷气：“大爷，你的意思是，让我在幻梦中修炼至金丹期？”
金丹期何其难以突破，需要巨大元素支撑，幻梦里全是鬼气，元素险些不流动，纪葵就是突破筑基中期都很难，遑论金丹期，简直痴人说梦。
“我的表达没问题吧，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如直接让我去死，死比修炼简朴。”
“你想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以，首先要有必死的决心，其次选择死法，烧死，饿死，渴死……这些死法死状凄惨，身处幻梦无人收拾，你会曝尸荒原，如果不在意的话，请便。”
“……我选择幸运死。”
“有这种死法？”
“也许。”
她胡言乱语，神魂老头竟也随她接上话头。
回归正题。
此时祝豪南已经被盛衡派门生制服，将他收押至一个画了封印符的乾坤袋里，看押至盛衡派。
盛衡派最后决断不用想，纪葵也知道。她既然在筑基灵境见到了祝豪南，那么当初盛衡派一定没杀他，而是把他关押到这里，永生永世不见天日。
这里的处罚，比死还痛苦。
幻梦没演盛衡派发落祝豪南的那一段，把祝豪南收到乾坤袋里之后，从他的视角，纪葵看到腰间绑着乾坤袋的成冉冉与其他门生一起为城里的人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