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君姐姐用衣袖轻掸我:“没个正形。”
我趁势拉过她的袖子道:“姐姐本不应来府里的,你的身份...”
湘君姐姐抽回袖子恼道:“什么身份不身份,除却那身份我照旧你的表姐。我来为你添着涯纥本是应该的。”
我伸手去拉她,却因看不见只得在空气里挥了挥。湘君姐姐拉住了我的手,我莞尔笑道:“姐姐。”
她声音里有些心疼:“可是怕了?”
约莫第一次结亲的女子都有些怕的吧,只是我不知为何,想到嫁的人是慕斯,心里便牢固些。
我握着她的手道:“我不怕。”
湘君姐姐拍了拍我的手,房外传来婆子恭请声:“侯夫人,前头开宴了。”
湘君姐姐不舍地离开后,喜房里便只余下我和春红柳绿。
喜灯直照到华灯初上,慕斯才带着浓重的酒味进了房。
他掀了喜帕,我便看见他醉红着一张脸,正痴盯着我笑。
“可有醉了?”
“他们那些酒篓子,哪里喝得过我。”
“脸都红了。”
“酒气熏的。”
我不再说话,他也不说了。他眼睛直盯着我,我欠美意思的垂了头。
“饿了吧。”
“还好。”
“一天没吃了,哪里会不饿?”
不容我反驳,他从怀里拿出两个鸡蛋来剥给我吃。
“我偷偷放在怀里的,还温热的。”
我有些感动的接过鸡蛋,他又转身去拿了盏茶来。
“鸡蛋干,喝口水润润。”
待我吃完,局面又回到了他盯着我,我低着头的模样。
就这么枯坐了许久,我作声道:“坐了一日,我乏了,想卸了钗环休息。”
慕斯起身不再挡在我身前。
“好。”
我徐徐起身,挪着微麻的腿坐到了铜镜前卸钗环。
钗环卸去,我微散着发转过身来。慕斯正呆呆的看着我。
“很悦目吗?”
“梦梦很美。”
我微笑了笑,想起母亲昨夜塞给我的小人书,脸又红了起来,不敢再看他。
慕斯却走了过来,将我打横抱起。
红烛暖罗藏春色,一室旖旎莺声怯。
待到东方微露出些鱼肚白时,我酸软着身子强爬了起来。
春红柳绿进了来给我梳妆,我戴好钗子转身去看慕斯。
他不知何时起了来,已是穿着整齐的模样。
他温声与我道:“我不应累你去晚了,叫人笑话你。”
他伸脱手来牵我起身。
我将我放在他掌心,与他一道往春华院去。
春华院
我恭顺重敬地给众尊长们敬完茶,慕母笑呵呵的拉着我在她身边坐下。
慕夫人颇自得地瞥一眼二房夫人吕敏:“哎呀,还以为我儿娶不着好媳妇。不成想,那是老天在给他部署门好亲事。鹭岛黎家,风府之后,哎~我可是捞着了。”
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叫我看得咋舌。
我询问的看向慕斯,慕斯冲我微摇摇头,示意平静看戏。
吕敏心里发酸,面上却不屑地瞥慕夫人一眼。嘴里嘀咕了句什么,不欲理会慕夫人的样子。
慕夫人也不理会她的神色,只一昧的阴阳怪气的夸着我,时不时还慈祥地看我一眼。
小丫头从院外进了来。
“夫人,姚姨娘来了。”
原憋屈的二夫人立时打起了精神看戏来:“哟~你欢喜的姨娘来了,还不叫人请进来叫她给新夫人请安。”
一个妾室登堂入室,到新妇见亲礼上来敬茶。这不是打新妇的脸,抬举妾室么。
她看好戏的模样太明显,使得慕夫人蹙了眉。
姚笙素日规则得很,怎么新妇一进门,她便把规则忘了。现下正是主人家见亲的时候,她一个妾室来做甚?
慕夫人板了脸对丫头道:“去与姚姨娘说,日后不必来我院里了。现下都是主人家在聊话,她一个妾室进来不方便。另有,叫她晚些去新妇院里敬茶。”
小丫头应是退下,慕夫人又重新拉过我的手隔应起二夫人起来。
姚姨娘不敢置信地拉着小丫头问:“夫人认真这样说?”
怎么会这样?夫人不是一向欢喜着自己么?
小丫头萎缩地退一步,从她手里挣扎开:“姨娘你弄疼我了。夫人的话我哪里敢妄报的。夫人的意思就是您一个妾室,该守着妾室的规则,不要逾越了才是。”
小丫头说完话,转身回了院里。
一侧候着的宝生厌弃地瞥了她一眼,嘀咕道:“哼,自讨苦吃。”
染尘皱着眉作声道:“今日姚姨娘不应来。”
姚姨娘欠身对他们一拜,什么也没说的回了房。
自春华院出来,我作声问慕斯:“母亲与二夫人?”
慕斯笑道:“母亲年少时因着身份,没少吃二房的亏。虽然二房后头也没讨到好去,两人也就演变到现在晤面就掐的模样。”
我无奈地摇头:“原来如此。”
慕斯要出府去服务,我回了林夕院里打理嫁来时陪嫁的物品。
“少夫人,姚姨娘来了。”母亲派给我的安嬷嬷进来通报。
我放下手里的册子,往花厅去。
花厅里,姚姨娘正弱柳扶风着一身天青薄裳规则地站着。
她看见我时,明显的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惊艳和不甘之色。
我端坐在上首,示意安嬷嬷给她送上茶水,好叫她敬茶。
姚姨娘看着极规则,她温顺地接过茶盅,双膝跪地,将茶盅举过头顶谦恭隧道:“夫人请用茶。”
我接过茶水,轻抿一口道:“今日我另有许多事要做,便不留姚姨娘说话了。”
姚姨娘娇声应是,规则地退出去了。
安嬷嬷道:“瞧着是个规则的,早上怎么就去了慕夫人处请安。”
我起身往库房里去。
“她是慕夫人身边出来的。许是因为我的到来不安,想抱紧慕夫人这颗大树,好叫我欠好拿捏她吧。”
安嬷嬷冷哼:“哼,心思倒多。”
晚间,我捶着腰看着库里的工具蹙眉道:“今日便这样吧,明日我们再来理吧。”
小丫头的声音从院门口穿来:“爷回来了。”
慕斯快步走到我身边,蹙眉不悦道:“怎么还没用饭?”
我对他扬了扬手中厚重的本子:“理妆奁,一时忘了时间。”
慕斯夺过我手里的本子,交给安嬷嬷收起,带我到了正房桌前。
“明日不行理这样晚了。”
怕我不听,他又威胁道:“明日我回府陪你用饭的。”
我无奈地笑笑:“好。”
我洗漱好出来时,慕斯正在多点了几盏灯的房里认真看账本。我见他看得入迷,也就拿了本书寻了个角落兀自看起。
约莫到了子夜,慕斯才收了账本。他作声问我:“早间姚姨娘向你请安,可还规则?”
我放下手中书册道:“很规则。”
慕斯点颔首:“若是不妥,你罚她就是。无需为着母亲和我手软,母亲与我都是向着你的。”
我心里一暖,却为难道:“她的身份,总叫人欠好罚她。我总念着你亏欠她,她又是母亲处出来的。”
慕斯将我搂进怀里道:“不必挂着这许多,她若实在不循分。便将她打发去庄子上养老,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今日你也见着了,她是个智慧过头的,日后可要防着她些。”
我点颔首:“我知道的。”
今日不必早起去春华院认人,我便睡得沉了些。安嬷嬷在软帐外唤了数声我才醒了来。
“嗯?”
“女人,姚姨娘来请安了。”
我心下一惊:“什么时辰了?”
该不是贪睡错过了给母亲请安了。
安嬷嬷抚慰道:“现下卯时初,是姚姨娘起早了。”
我瞬放下心,又蹙起了眉:“她怎么这样早来请安?”
安嬷嬷不语,我看了眼一侧睡得正好的慕斯心下也明白了。
我悄悄起了身,急遽叫柳绿梳妆好,到了花厅。
“姚姨娘怎来得这样早?”
姚姨娘早备了说辞道:“晚些少夫人该要去夫人处了,妾便早起了些来给少夫人请安。妾扰到少夫人美梦了吗?”
这是说我懒起么?
我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端了安嬷嬷递来的早茶饮一口道:“府里没有规则过妾室请安的时辰吗?”
姚姨娘身子一僵。
安嬷嬷不屑扫她一眼道:“辰时初是少夫人给夫人请安的时辰,巳时初是府里妾室给您请安的时辰。”
我轻飘飘扫视过姚姨娘问:“可记下了?”
姚姨娘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道:“妾在府里待了五栽,一直都是给夫人请安,没给少夫人请过安。倒是疏忽了这项规则。”
我装作未听懂她话里拿慕夫人来压我的意思,轻扫安嬷嬷一眼,安嬷嬷会意道:“既是轻慢了府规,那便罚姚姨娘今日抄十遍府规,明日呈上来吧。”
姚姨娘低低弱弱应是。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慕斯初醒时降低沙哑的声音在花厅响起。
姚姨娘欣喜地扭头去看他,他现下正着了件里衣便跑来了。
姚姨娘含泪道:“妾是来给少夫人请安的。”
慕斯越过她,径直走向我,将我拥进怀里低低问:“这样早,怎么来这儿了?”
他是个不知羞的,我却照旧个要脸面的。
我将他推开道:“姚姨娘来请安,我便起了。”
他恰似才注意到跪在厅前的人,他不悦道:“日后莫要这样早来了,回去吧。”
姚姨娘从一脸欣喜到错愕,到不敢置信的伤心。她现下又低垂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