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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梦赋

第十八章节

思梦赋 咬书猪刚鬣 3045 2022-11-17 09:42:18

  微雨打在停风亭前的小湖里,漾开的波涛将一池桃色打皱。

  我看着微雨桃花林叹道:“你府里竟有这样的好去处。”

  孙钰抿了口热茶道:“这桃林是前些天开的花,我瞧事后便想邀你来一起看这微雨桃林。我们一面品茗,一面合奏岂不美哉。”

  我看着一侧备好的琴台道:“你想法极妙。”

  要离开徐府时,孙钰不舍地拉着我道:“你何时要起身去京中?我只怕我们下次得见不知什么时候。”

  在这鹭岛能叫我引为知己唯孙钰一人,她为人爽利大方,与我不似旁的女人虚情冒充。我抖然生出不舍:“约莫三月底左右便要启程的,你我到时要常来书信,多注安康。”

  孙钰红了眼眶,在马车旁对我频频嘱咐道:“定要常来书信,多注安康。”

  家里要往京中去,有心请蕴藏先生一同前往。奈何先生孤僻,并不愿去京中长住。

  我将先前得的许是蕴藏先生先夫的画拿了出来,双手捧到了蕴藏先生前。

  “听闻先生明日便要启程回府,我左思右想了许久才敢将这意外得来的画,拿了来送给先生。”

  蕴藏先生接过画,打开卷轴后便愣在了原地。

  我也不惊扰她,只站在一旁默默等着。

  良久,蕴藏先生才收了自己的情绪,眼眶看起来有些湿润隧道:“这画是他还在时,与我一道作的。我们原是将这画赠给了个友人,却不想隔了这许多年,又流落回我的手里了。”

  难怪这许多年持画的人也未疑心这画的出处,原也是有先生的真迹在里头。

  蕴藏先生看着我谢谢道:“我能重得旧物,该多谢你。”

  我惊骇道:“这原是先生的工具,我遇见了本该替先生拿回,哪里能得先生的谢。”

  蕴藏先生盯了我一会,有心提点我道“女人从来都知礼守节,对事物判断也极其理智。只是这人世间并不是理智了,便能心满意足。”

  我知她这是要教诲我的意思,忙跪了下来:“还请先生不惜见教。”

  蕴藏先生端坐着道:“世人常说,明知不行为而为之,乃无智者。我却觉非然。若只为眼前小利,明知不行为而为之确是无智。若关乎身家后事,明知不行为而为之乃必须也。到那时万不能顾及万千,听天由命,该拼命而为之才是”

  父兄商议举家迁京时走水路。荷香姨娘向母亲请求留在老宅,一来看护老宅,二来好照看已嫁的二妹妹与四妹妹。

  三月底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父亲领导着众人往渡口去。

  渡口的风虽柔却急,吹得我衣裳乱舞,帷帽险些吹飞。

  我压着帷帽随母亲往船上去,在大风吹开的帷帽里却瞧见父亲正与另一个渡口迁渡的人家在攀谈。看那少年的模样,像是孙家的孙知风。

  到了船仓,母亲问赶来的父亲:“孙家也今日上京?”

  父亲笑道:“是的,我们两家正巧碰到了一天上京。刚刚孙家小子与我商议,要随着我们的船一道上京。他说一路也许多几何个照应,相互帮扶。”

  母亲与柳嬷嬷对视一眼。父亲还在继续道:“这孙家小子看着仪表堂堂,举止有度,倒是个不错的少年郎君。”

  母亲问他:“你说的可是孙知风?”

  父亲笑道:“孙夫人只余了这么一个嫡子在身边,不是他还能有谁?”

  “我听说他们家中秋时回鹭岛是为的祭祖,怎么现如今才回京去?”

  “刚刚倒是问过他们,他们说是许久没回鹭岛了,便想与家中尊长们多团圆几日。便待着过了年节才上京去。”

  母亲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阻止父亲应允与孙家同行。

  大船在海域行驶了一日,夜里嫌闷的我开了窗来看海上夜景。

  却不知我这船与孙家的船是并行的,打开窗来正与晕船开窗呕吐的孙知风对上。

  我微惊,欲退回窗去。

  孙知风却已看见了我,我只得礼貌的关切道:“孙家弟弟晕船了莫?”

  孙知风尴尬地拿汗巾擦了嘴,虚弱地笑道:“叫黎姐姐笑话了。”

  我摇摇头,礼貌地笑道:“你不妨去船头透透,兴许要好些。”

  孙知风摇摇头有些无奈道:“来鹭岛时即是如此,到了船头也欠好。”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念着孙钰的情心里难免生了些同情。

  我从房里寻出一袋薄荷香袋,走到窗口对劈面喊道:“孙家弟弟,接着。”

  孙知风伸脱手,接住香袋放在鼻下嗅了嗅。只觉一顾清冷之气直通过鼻翼传到了脑门,使人都清醒了几分。

  孙知风喜道:“竟是薄荷叶。”

  我笑着点颔首:“那年自京中回鹭岛,外祖母恐我晕船便给我备了些。后头我虽未用得上,却也叫丫头们出行时备了些预防着。”

  孙知风谢谢道:“还好黎姐姐有这有备无患的好习惯,这才自制了我这最得用的人。”

  说着他又拿手轻拍着自己的脑袋:“我也是笨,竟忘了这薄荷叶香味清新,且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我忙唤住他拍打脑袋的手道:“你可莫要拍打脑袋了,少时又晕了起来可就遭了。”

  孙知风停了手,对我笑道:“黎家姐姐是因为在船仓里待了一日,闷了才开了窗来透气的吗?”

  我点颔首:“只是现下也透过气了,我要关了窗去休息了。”

  孙知风不知怎的却突然急了起来:“黎姐姐莫要关了窗去。”

  我不解。

  孙知风摸了摸脑袋道:“我一人待着也怪无聊的,想黎姐姐不嫌的话,与我聊聊天可好?”

  我虽比他年长,却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人。

  孙知风似是猜到了我的顾及一样,突然有些失望的道:“倒是我唐突了。想来姐姐退回船里定是为了与我避嫌,照旧我退回船里让姐姐好好赏景透气才是。”

  说完他遥遥对我一揖,关了自己的窗棂。

  我见他如此,也不再扭捏,在窗边坐了下来看海上夜景。

  海不扬波的海面映着缺角月,无边无际的海域载着众多无垠的星辰。大船恰似不在海上行驶,倒像在天上飞乘。

  我闻着清新的空气,看着远方海天一色的奔程。偶有鱼落海面激起的扑通声传来,一切都静谧得不成样子。

  我放松下身体,趴在了窗棂上。

  这样好的景色里,竟另有仙音从邻船飘了过来。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他竟在船内用古琴弹起了《鹿鸣》。

  那日中秋会,我原以为他最精湛的是萧,没想到他的古琴比萧还要精湛几分。

  我心里不由得暗想,那日他若先选了琴,我怕是拿不了第一。

  我趴在船窗上,直把那琴音最后一个音丝品尽才关了窗,回了床上美梦。

  船又行驶了三日,海上突然起了风。夜里虽无雨,漫天星辰却被厚云遮住。整片海域只剩下几艘燃着微弱灯火的船,在漆黑一片的海上探寻。

  后夜丑时,船仓里突然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

  我自床榻惊得起了身,府里的丫头万不会这样没规则,怕是出了什么事。

  我披好外衣,蹬了鞋要出去看。房门却被春红柳绿张皇地推开。

  我心里没来由的骇了一跳:“怎么了?”

  春红忙乱地跑了过来给我整理着衣裳道:“老爷传了令来,说是前方有条不明来历的船正往我们这儿快速驶来,怕是条盗船。老爷让府里眷属先避到孙府的船上去,他先去与那些人谈判,弃钱财保人也是好的。”

  我心里头一次有些乱糟糟的,我驳道:“那些人若真是盗贼,哪里又会放了孙家去?”

  柳绿寻来衣物给我穿着好道:“孙家的船简普些,船上又是朝中臣子的眷属,兴许那些人会隐讳着些。”

  我并不愿去孙家船上,心里只记挂着父亲要去与贼人谈判。我掉臂春红柳绿阻拦,想要去寻父亲与他说贼人无义,哪里能听了他的话,照旧想过法子才是。

  可是往外冲的身子却被长兄拉住,长兄严厉地问我:“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瞧着他似是瞧见了希望般问他:“父亲在哪里?”

  长兄眼里闪过一丝痛色道:“你莫要再问,随我快些去孙家的船上。”

  我用力去挣脱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了一分。他的眼睛似鹰般盯着我道:“你难道想要让父亲亲眼看到你出什么意外吗?”

  我停止了挣扎的手,随他往孙家船仓去。心里祈祷着这些人,万莫要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才好。

  孙夫人在船头接应着我们,我看着母亲眼里显而易见的担忧,心里越发发沉。

  孙夫人拉着母亲带着我们往船仓货仓里去,她张皇的慰藉着我们道:“不会有事的,兴许不是海贼,兴许他们只是为了钱财。”

  孙知风不知何时跑到了我身边,他看着我含泪恰似有些张皇:“姐姐莫要忧心,我定拼死护了你和黎伯母的性命。”

  我现下哪里有空记挂自己的安危,满心想的都是我那总是神采奕奕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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