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新生

　　秦晓玲看在眼里，心中也慰藉许多。

　　自己这个大女儿，从小身体欠好，别看她长得条子很顺，但实际上反抗力很差，稍微不注意就会生病。

　　而偏偏她的性格又是那种很温柔善良的类型。

　　秦晓玲一度担忧未来找个工具李雅丽可能会受欺负，所以第一次知道王天孝的配景后，心底里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

　　王家村号称土匪村，原来就和李家村有芥蒂，而王家孝偏偏又是本家的王姓子弟，一想到女儿可能要跳入火坑里，她就一百万个不放心。

　　可女儿却认准了王天孝。

　　她只是在她舅舅哪里玩了一段时间，就看中了这个年轻人，态度很相当坚定。

　　李万福和秦晓玲都是那种性格很是温和的人，他们不管心里多担忧，但孩子既然看准了，也就没有阻拦。

　　横竖听说王天孝那孩子人也算老实，另有个铁饭碗，就这样着吧。

　　结婚之后呢，王天孝恒久在外面事情，将李雅丽留在家里，日子过得相当凄惨，老两口暗地里不知忏悔悟几多次，无数次痛恨其时怎么不拦一下呢，哪怕稍微拦拦，说不定事情就成不了。

　　女儿也不就用遭这份罪了

　　但私下里埋怨归埋怨，可女儿日子总要过吧。

　　他们只好总是趁老大不注意，给女儿送些吃得喝得，甚至是烧得工具已往，帮衬着渡过最艰难的时候。

　　为此，老大两口子不知阴阳怪气几多次。

　　家里六个孩子，其他五个都挺懂事，就老大没个年老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一个家长大的孩子，性格差这么远。

　　王天孝这次将李雅丽送到医院生孩子，秦晓玲做梦都没想到。

　　看到原来老实巴交的女婿如今骑着摩托车，变得活泛许多，她是既兴奋又担忧。

　　兴奋的是既然女婿有钱了，那女儿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忧虑的是女婿突然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来路正不正，他们都是天职人，可经不起什么折腾。

　　期望他是真的长本事了。

　　“娘，你发啥呆呢？”李雅丽看到母亲拿着件破衣服陷入沉思，好奇问道。

　　“哦，没啥，”秦晓玲回过神，“就是想着转眼你都两个孩子了。娘还一直以为你还小呢。”

　　母亲的话让李雅丽微微也有些伤感，她看着母亲已白到鬓角的银丝，忍着心里的惆怅，笑着说：“那可不是嘛，人都是要长大的。说不定啊，你一闭眼再睁开，我都鹤发苍苍了呢。”

　　“你这孩子。”秦晓玲笑笑，“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不许说这些丧气话。”

　　“好吧。知道啦娘。”

　　这时，虚掩的门又被推开了。

　　王天孝陪着一个医生走进病房。

　　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一脸严肃模样，走到床前用听诊器听了听，又拉过李雅丽的手，轻轻号了个脉。

　　点颔首对王天孝说：“一切正常，病人眷属在外面期待就好。”

　　这个医生也是中西医结合，又是听诊，又是号脉。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显得很专业，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没有商量的余地，近乎是命令。

　　王天孝只好抱着王芳和秦晓玲来到门外守候。

　　病房外是个长廊，门口放着一个长凳子，原来是绿色的漆，但因为年久失修，绿漆已逐渐被剥落，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底漆。

　　岳母和女婿都无心入座，紧张等着里面消息。

　　尤其是王天孝，他前世可是在电视里看到过许多生孩子的影像，里面的女人每次都很是痛苦，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他还在某个杂志上看到过关于女人生孩子痛感的解释，说那基本是人类能蒙受痛苦的极限。

　　他不禁为妻子担忧不已。

　　李雅丽特别怕疼，平日里被针扎破手指肚，都市疼得眼泪哗哗，和生孩子的痛比起来，针刺只能算是轻微推拿。

　　相较之下，岳母都比他冷静，

　　只是静静地站着，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

　　预计是什么佛经。

　　岳母是信佛的，她有个妹妹就是个出家人，在清泉镇最大的一个庙里做女僧人。

　　天色不知不觉越来越暗，医院的灯光全部亮起来。

　　走廊上有几个玻璃碎了，没有实时安装，正呼呼地朝里面灌风，吹得整个走廊都冷冰冰地。

　　王天孝自己已经很冷了，还用衣服包裹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女儿，但看到岳母瘦削矮小的身体也微微在发抖，照旧背风站在外侧，帮老人家盖住了冷气。

　　很快，后背就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而岳母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闭着眼睛，面朝着病房的偏向，嘴里依然默默念叨不停。

　　时间过得很是缓慢。

　　王天孝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心焦，他这会才真正理解什么是过活如年。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他一边轻轻跺脚，一边也开始念叨起来。

　　“哇……”

　　突然，一声婴儿的哭声突然从病房传出来。

　　王天孝想立刻冲进去看孩子，去抚慰妻子，但岳母却睁开眼睛，一把拦住他，“孩子刚出来，还不能见冷风，你贸然进去，会让他生病的。”

　　“哦。”王天孝只好折回来，艰辛地从窗帘漏洞里看去，想看到一点点信息。

　　可漏洞实在太小，他什么都没看到。

　　或许又过了十分钟，病房的门被拉开了，医生端着一些工具给王天孝，“这是胎盘，你自己处置惩罚吧。现在可以进去看孩子了，孩子很康健，六斤八两，男孩。”

　　或许是看到了新的生命，医生的声音疲惫中也带着几分柔和，“进去后把门关好，病人不能见风。”

　　“谢谢医生。麻烦您了。”王天孝连忙说。

　　“没事。”

　　医生端着盘子走远了。

　　秦晓玲这才睁开眼，长呼一口气，“谢天谢地！”

　　王天孝站在门前，又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迎面就看到妻子斜躺在床上，看着门口的偏向，看他进来，虚弱地对他笑笑。

　　在她身边，一个用自己的贴身衣服包裹的小小婴儿，头发黑黝黝地粘在头上，皱巴巴地，小鼻子小脸，正闭着眼睛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