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了然,继续闭目假寐。
原来陛下是打此主意。
蒙武,蒙恬,蒙毅三父子有些无所事事。
临行前,蒙骜老爷子给他们上过课——管那些鸟人作何想?蒙家只为陛下赴汤蹈火!
伏生继续喜悦中。
只要实行分封制,陛下就是一个好天子。
淳于越又瞄了几眼嬴成蟜。
朝会后问问长安君,长令郎到底去哪了呢?朝会说了什么?不重要,与我儒家无关。
而除了这些人。
以王绾,隗状,冯去疾为首的群臣就开始开动脑筋,仔细思考了。
分封了,但没完全分封。
陛下只分封诸令郎,与我等无关。
此局怎破?
“你二人安的是什么心!皆为奸佞之臣也!”
老成持重的王绾便站出来了,一副忠贞之臣的模样,怒斥适才站起的两位臣子。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嬴政深深一拜,情真意切道:“陛下,除长令郎外,二令郎最为年长,也才不外十四之龄!现在让诸令郎就封各国,无异于让其送死啊!可待诸令郎成年以后,再行分封之举!”
“右相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陛下赎罪,臣急陛下之所急,万没有对令郎之歹意!”
两位臣子内疚低头,连声致歉。
嬴政大手一挥。
“无碍,朕亦未考虑到此事。那分封之制,便等诸令郎成年之后吧!”
“陛下圣明。”
王绾低头赞美。
虽然他心中万分阻挡,但他却不能宣之于口的。
虽然有些事各人都心知肚明,可藏在肚子里对各人都还好。一旦摆在明面上,事情就没有转机了。
“哼!还以为右相老成持重!原来与你所说的奸佞之臣相比,也不外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的。右相老迈无能,思维未便。分封之举!断不行拖!”有胡人血统的隗状站起身,冷笑着讥笑王绾。
王绾震怒,转过身怒视隗状,满头鹤发都要飘起来似的:“隗状!你要害诸令郎不成!陛下!请诛此奸贼!”
“你我谁是奸贼,容我禀明,陛下和诸公自会有论断的。”隗状蓝眼一凝,神情严肃万分。
“如今天下,虽为一统。然除了关中以内,其余各国故地名义上虽在秦国掌管之下。但其内黎民,其所思所想依旧为六国。项燕之后藏于楚地,图谋复国,朝中已通缉三月之久,却是一个都未搜查出来。”
“为何?此是楚地黎民不惧生死!窝藏所为!楚地黎民,就是六国黎民之缩影!朝堂再不做出举措,分封诸令郎就近镇压,再有三五年,六国恐死灰复燃矣!”
王绾骂道:“奸贼!十八令郎年方八岁!能镇压谁?你八岁时在干嘛!”
隗状不拿正眼瞥王绾,背负双手道:“状八岁时,已能睡在马背上矣。”
王绾一窒,冷哼一声道:“胡人自幼与牲畜同寝同吃,还未开化。我秦国乃文明之邦,绾怎能拿十八令郎与你相比,我真是糊涂!”
“状若不是看你老迈,今日必将让你血溅五步!”
王绾撸起袖子,一脸战意地冲隗状走去,无视双方年龄,体力差距。
“老秦人岂有惧战之辈!”
眼看两人就要在朝堂上打起来,凭据往常,嬴政早就叫停了。
但今日,王座上的始天子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就像是看戏一般。
“左相息怒!息怒!”
“右相!何至于此!”
始天子没行动。
两位丞相身边的秦臣就要有行动,他们纷纷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苦苦劝说。
隗状,王绾就隔着一堵厚厚的人墙对骂。
看上去若是没有这堵人墙,两人现在就是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你始天子不凭据剧本走没关系,我们这么多的演员,怎么都能花招演下去。
就这么喧闹了好一会,两人吵骂的声音都把嬴成蟜的呼噜声盖已往了。
始天子在上高高看着,依然是没有一丝叫停的迹象。
于是,重要演员御史医生冯去疾就登场了。
他掀翻面前桌案。
桌案在地上翻腾发出巨高声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冯去疾脑袋对着聚集群臣,双手抱拳对着始天子,愤慨无比隧道:“陛下面前,尔等如此喧华,成何体统!”
御史医生名义上也是九卿之一,但实际上,御史医生在秦臣眼中却要高其他九卿半级。
因为御史医生的职责是为丞相查漏补缺,就是说丞相做完的事,御史医生还能批改,这就起到对丞相的监察作用。
有了这个制约关系,左右两位丞相纵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数时候也不得不给御史医生面子。
所以吵的不行开交的王绾,隗状,便都气冲冲地站在原地瞪着对方,但却再不行攻击之举了。
拉架的群臣也纷纷坐回原位,他们甚至还把冯去疾掀翻的桌案给抬了回去。
这个历程进行的极为自然,就像是这些人排练了千百遍一般。
然后御史医生冯去疾,左丞相隗状,右丞相王绾三足鼎立,站在所有朝臣最前方。
冯去疾躬身下拜,道:“陛下,天下初定,现在聚拢人心最是时候,左相所言极是。”
王绾眼睛一瞪正要说话,冯去疾话锋一转,道:“但右相所言,也大有原理。诸令郎究竟年幼,难以镇住六国余孽也是事实。”
嬴政若有所思所在颔首,饶有兴致道:“那依你冯去疾之见,这两个选择,朕应该怎么选呢?”
冯去疾一脸便秘的心情,愁云满面隧道:“臣愚钝,也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陛下乃玄鸟转世,不是我等凡人,必能使事情两全其美,臣躬听圣意!”
“臣躬听圣意!”王绾拱手弯腰。
“臣躬听圣意!”隗状拱手弯腰。
“臣躬听圣意!”朝堂上过半臣子起身而站,拱手弯腰。
当这些臣子们都站起来的时候,这天下,似乎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
始天子这十数年,在朝堂上积压的无上威压,也压不住了。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适才谁掀的桌子?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