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和庞春梅及站在一旁的潘金莲同时看见眼泛泪花的吴月娘,才知原来吴月娘和李瓶儿之间友爱不浅。
吴月娘手中抱着礼物盒子,下巴兀自哆嗦起来,眼圈已然微微泛红。
潘金莲审时度势,一把就将吴月娘手中的盒子接了已往,吴月娘徐徐地朝着李瓶儿病床前走了已往。
吴月娘强忍着哭音,急声道:“害了什么病?告诉我,就即是用尽家财也定然要让你痊愈。”
李瓶儿虚弱笑笑,万分艰难地坐起身来,示意吴月娘坐已往。
吴月娘坐到她面前,她轻声道:“自从花子虚过世之后,你似乎和我彻底隔离了往来一般,再也没和我见过面。”
“今日你能来,我心中感动不已,其实我心中也明白,这次病成这个样子,恐怕我大限之期将至,唉……”
李瓶儿沉沉的一声叹息,久久不停。
吴月娘急遽将她双手抓住,道:“你就暂且将心放在肚子里面吧,一定无事。”
“你想想过往,之前这些年里你曾病过数次,到头来每次都是康复痊愈,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啊。”
此时武松拉着庞春梅坐到屋里,潘金莲在一旁招待着庞春梅。
庞春梅兹要是一想起今日自己才刚刚和武松晤面,便不停窃笑。
潘金莲眼见庞春梅一再偷笑,难免尴尬,向武松递已往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武松心知庞春梅究竟是在笑什么,于是自己也随着笑。
潘金莲翻了个白眼,实在不知道武松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她只是转头看向吴月娘和李瓶儿二人,
期间,丫鬟锦夏不停进房端茶端点心,热情招待吴月娘和庞春梅二人。
李瓶儿变了一副面孔,冷冷隧道:“吉人自有天相?是了是了,我将花子虚活活气死,可不是吉人了嘛。”
吴月娘闻言,沉声一叹,道:“按说花四爷和我家老爷乃是异性兄弟,有关他的死,应二爷他们全都心知肚明。”
“当初要不是有武都头在,应二爷他们就即是做做样子,一定也不会要你悦目了。”
李瓶儿默默颔首,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得明白,我贵寓的那些事情旁人不知,你最清楚。”
“花子虚算个屁啊?若不是他大伯……咳咳,若不是他上辈子积了德,哪里会有这一大片荣华富贵来享受?”
“他反倒满心没个乐意了!啊哟,也就是我懒得和他盘算了,一旦是我想要对他动真格的,他即是今日这般下场!”
在座几人均是将这番话听在耳朵里,潘金莲听得汗毛到竖。
潘金莲究竟只见到了李瓶儿那副温和娴雅、隐忍屈就的一面,并没见过李瓶儿狠毒绝情和阴冷残酷的一面。
立即心下发毛,这般想着:天爷啊,坐在我眼前的这个小妇人究竟照旧不是往日里我的那位好妹子了?她实在太过变化无穷了。
潘金莲念此及彼,想到凄惨死去的花子虚,再一联想到自己,不禁是朝着武松投已往求助的眼神。
不多久,只听得李瓶儿续声说道:“其他都已不重要了,这次大病我心中其实很是清楚,我多数活不外三、五日的。”
“看来今夜我须得立下遗嘱才是,将我这一大片家业好生托付给我官人和我姐姐,我走的也就放心了。”
武松站在原地满脸愕然,急声道:“不要乱说!”
李瓶儿望着武松,冷冷的一笑,道:“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旁人能有多了解?我心里面十分清楚,我基础就是大限将至了。”
“从小到大整整二十一载过来,从未有过这次难受痛苦的时候。听我一言,我死了之后你一定要将这片家业支撑起来,切莫败在你手中啊。”
武松一时间听得头脑昏沉,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他突然想起“金瓶”书中李瓶儿之死,不禁是惊得头皮发麻。
书中纪录李瓶儿因为生下官哥儿之后落下了病,潘金莲为了保住自己在家中的职位,软硬兼施,用尽企图,利用雪狮子猫将李瓶儿的儿子官哥儿活生生吓死。
李瓶儿便因此深受攻击,心神尽皆走向瓦解之境,以致最终身亡。
人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现在李瓶儿吐露真言,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今夜该立下遗嘱,恐怕不日便要死去。
武松心中猛然揪起,满身冷汗直冒,吓得他一再祈祷,恳求诸神保佑,他最畏惧的事情决计不要发生。
庞春梅不停环视四周,看看李瓶儿的内室里,看看第三进院里的过道,似乎心下在思量着什么。
吴月娘猛然回过身来,冲着武松咬紧牙关道:“咱二人今日想尽一切措施,管它清河县也好,管它临清城也罢,乃至是东京城啊!”
“务须要将所有能请过来的名医全部请到贵寓,为瓶儿诊治!”
武松连连颔首,心中被李瓶儿吓得忙乱成了一团。
便在这时,只听见庞春梅“啊呀”一声惨叫,她猛然跌倒在地。
昏厥就地,昏迷不醒。
吴月娘直感头脑一阵晕眩,“砰”的一声从床边跌坐到地上,一路跌跌撞撞,快步走到庞春梅面前,用力摇晃庞春梅。
然而任凭她如何用力推搡,庞春梅都是不醒。
双眼紧闭着,竟然似乎是猝死在就地一般!
潘金莲心惊肉跳,急遽忙忙蹲下身来,食指与中指并拢,去探庞春梅的鼻息。
片刻事后,她觉察庞春梅竟是已经气息全无!
武松倒吸一口凉气,惊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潘金莲娇躯哆嗦着看向吴月娘,怔怔问道:“夫……夫人,这小妹子怕不是身有顽疾吧?何以无半点生命体征了啊?”
吴月娘愣在原地,连连摇头道:“应该没有吧?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武松神经紧绷,双眼紧盯着突然瘫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的庞春梅。
又撇了眼坐在床里万分虚弱的李瓶儿。
立即飞身跑了出去,耳畔风声咆哮大作,眼前虽是漫天温暖春景,然而却大有天塌地陷的意味。
跑着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死了?亦或者照旧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