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祸
洛仙姑的四肢明白早已经断了，就连整个身子都支离破碎，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能从崩了线的漏洞里看到蠕动的内脏。
但她却就这么好端端的站着，脸上带着扭曲的笑，直直的盯着何默。
“萧郎，你允许与我结婚啦……”
不等何默反映，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下一刻，她竟已经闪到了何默的面前！
但与前一刻差异的是，现在的她身上竟是赫然多了一件鲜红的红嫁衣。
那嫁衣红的耀眼，像是用血染就，长长的袖口与下摆绣着金边，将洛仙姑那凄惨的身体完全遮住。
洛仙姑抬起扭曲的手臂，沾血的手轻轻抱住了何默的脸，随后便掉臂一切的吻了上去。
腥甜的感受带着尸体那淡淡的腐臭味涌入口中，庞大的信息瞬间涌入了何默的脑海。
二十年前，就在这锦阳城中。
少女挽着郎君的臂弯，笑吟吟的走在街上，赏着夜晚的花灯。
“萧郎，我算到下个月月中，是绝佳的良辰吉日，到那时，我们便结婚吧！”
“萧郎，我们要在这锦阳城中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洛月儿有了个天下第一好的郎君！”
“萧郎，我选了身漂亮的嫁衣，到那天你一定会喜欢……”
两人的声音远去，整条街道也随之支离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燃着香炉的暖屋内，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萧郎，你说你是天祸，可是天祸是什么？”
“萧郎，原来你在一直在忍受着这种痛苦吗……”
“萧郎，我为你消除这种痛苦的话，会发生什么？不是不是……我不是不愿意帮你的意思呀，只是……哎呀，我虽然相信你啦，无论我酿成什么样子，你都市一直爱着我的对差池？”
香炉的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两人的身影。
等到一切再度清晰，屋内却已经变得凄冷，空落落的。
少女赤裸着身子，独自一人坐在屋内，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向外渗着鲜血。
而陪同着鲜血的流逝，她的样貌也在迅速的改变着。
原本乌黑的秀发转眼间便已经变得苍白，皮肤变得暗黄枯干，全身上下充满了皱纹，犹如老树皮一般貌寝。
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看清四周的情况。
然而被鲜血完全蒙住的双眼，却连睁都睁不开。
“萧郎，我好冷啊……”
“萧郎，你在哪儿？”
“萧郎，我这是怎么了？”
“萧郎，救救我……”
无助的喊声回荡在屋内，带上了哭腔，又徐徐的转为凄厉的嚎哭。
最终，却又化作了绝望瓦解的尖锐喊声。
“萧郎……我为你解了天祸的灾，你却把我一小我私家丢在了这里，你对得起我吗！！！”
“你的允许都是假的吗？！！！！”
场景不停地幻化着，越来越快，让人难以看清。
隐约可辨，飞溅的鲜血，女人死前绝望的求救声。
骨骼折断的咔嚓声，穿针引线的沙沙声。
另有苍老，沙哑，癫狂的尖锐大笑声。
“萧郎，这张脸，是你最爱的戏子的，我把它取来了，你看看我啊。”
“萧郎，这双手，是与你泛舟的才女的，她送给了我，你看看我啊。”
“萧郎，这双腿，这五脏六腑，这身体……”
“萧郎，你看看我啊……”
“我把她们最好的地方割了下来，缝成了这幅身体，你快看看啊……”
“我把自己酿成你最爱的模样啦，你快看看我啊……”
“萧郎，我求求你，看看我啊……”
“你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为什么不愿意回来找我……”
“为什么啊！！！！”
何默用力推开靠在自己身前的洛仙姑，大脑嗡嗡作响。
他掉臂一切的挥拳，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胸口。
砰！只听一声闷响事后。
好几道漆黑如同影子一般的工具，拥挤着从他的怀里挤了出来。
它们扭曲飘荡着，落在了何默身边，凝聚成了人的形状。
何默两腿一软，险些就地趴倒在地上。只靠着大口的呼吸，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心理稳定。
刚刚那一吻，带来的情感攻击实在太杂乱，太强烈了。
幸好，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当初从叁芒县的妖道韩肖那里抢来的七情镜。
靠着七情镜，自己将这份多余的情感强行抽了出来，这才让理智没有崩塌。
洛仙姑被何默一推，本就残缺不堪的身体总算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
她像是一个布娃娃一般，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全身的缝线险些都开了，鲜血淋漓。
“你都看到了？”
此时已经是这副身体状态了，洛仙姑竟还能开口说话。
差异于身体的凄惨，现在的她，心情却是异常的平静，平静的像是一个死人……
“天祸到底是什么？”
何默一把抹掉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厉声问道。
“你说你解不了天祸的灾，可按适才我看到的又是什么？”
洛仙姑的身体一动不动，两眼直挺挺的看着上方，只有嘴巴微微动着。
“而已……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所谓。所谓的天祸，只有你一小我私家，是解不了的。”
“你说什么？”
听见这话，何默微微瞪大了双眼。
“所谓的天祸，比你想象的还要庞大。”
洛仙姑的这幅身体显然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嗓音越来越沙哑。
“天祸不是什么体质。它是一种命数，违背了天道的命数。”
“天道？”
何默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与这工具扯上关系。
“天道随时间自我衍生，天祸即是违背了天道的命数，是这世间不应存在的‘理’。而背负着天祸命数的人，本就不应存在于这世上。对天道而言，天祸都是自己的毒瘤，因此天祸，都是杂乱不堪的，因为身处在了应当存在的‘理’与不应存在的‘理’之间。以人的理性，自然是承载不起，这源自世间真理的冲突的。”
突然，洛仙姑的脑袋扭动了一下，直直的望向了何默。
“但若是天祸不死，生长下去，就有可能被天道认可，成为天道的一部门，甚至……新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