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章 化干戈为玉帛
程言言在女人堆里待得久了,从前是侍奉女人的婢女,尔后又在女人扎堆的妖王后宫里生存。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将那些个女人们的心思看得太透彻了。
是以,她分得清楚谁是真心谁是冒充。
像萧染星那样的女人,她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除了那次想要除掉萧染星的孩子,她从未对萧染星使用过任何的术法和药物。
因为她很清楚,对萧染星这样的人来说,基础不必用那些个工具,只要稍稍引导,很快就能获得她想要的结果。
而事实也没有出乎程言言的预料,萧染星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一点一点的魔怔起来。
卿晏辞道:“你说的也许不是假话,但你要明白,世人皆是如此,善恶纠缠,若是执意放大其中一面,并不是难事。但这并不意味着,那是个不能被原谅和被接受的存在。”
萧染星有她自己的欠好,可她不表露出来,只将自己好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这并不代表萧染星就是恶人,只能说明她有阴暗的一面。
可人人都有的工具,也不是无法接受的。
程言言撇开了视线,低声道:“我都明白,只不外……我看着她风物无限,明明从前什么也不是,明明也没有何等强大良善,却能轻而易举获得我想获得的工具。”
卿晏辞道:“你想要的,未见得没有获得,何须与旁人比力?”
程言言却苦笑了下,道:“晏辞上神哪里懂我的难处,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上神应该很清楚。哪怕是我这个亲生女儿,也无从反抗他的命令。我要嫁到天族,便必须要嫁给天君。哪怕我不喜欢,哪怕我不情愿,都无济于事。”
她脸上满是苦涩,心中更是无限感伤。
“可是那个位置上原本就有一小我私家了,这小我私家照旧我努力想要取代的存在,嫁给天君,和浅浅从小一起长大,姐妹相称,一直生活在一起。”
卿晏辞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可你如今,不是也和阿浅住在一起?”
程言言眸子深了深,“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我是个何等可怕的人,如果她知道了,她那样嫉恶如仇的人,怎么可能还……”
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所以,我求求你,晏辞上神,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同浅浅说起。”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这个,我恐怕做不到。”
程言言失落的垂着眸子,道:“也是,我这样的人,留在浅浅身边,晏辞上神也会担忧的吧?”
卿晏辞再次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她早就知道了。”
程言言大惊,片刻后摇了摇头,道:“不行能的,这不行能……她若是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还留我住在这里?我肯定……肯定早就已经被赶出去了。”
少年却道:“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
“以我对阿浅的了解,她从不喜欢作恶的人,我曾听她向我提起过,因着她的亲弟弟年少时曾害过其他兄弟,她几百年都未曾与那人说一句话。晤面不识,在阿浅这里简直是屡见不鲜,姐妹们也是如此,她从不喜那些争风嫉妒的女子。”
说着,卿晏辞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起那人傲娇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不外她对你似乎有些差异。也许是这些年的经历让她生长了,徐徐的也明白了万事并非非黑即白的原理。她明知道你做过什么,但却从未想过要和你彻底隔离来往。”
“她说,你是真心待她,让她不忍让你惆怅。”
程言言睁大了双眸,问道:“真的?”
卿晏辞点了颔首。
在她心里,也一贯觉得颜汐浅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所以,每当她看到萧染星和颜汐浅争吵之后,亦或者是萧染星做了什么让颜汐浅尴尬的事情之后,颜汐浅照旧一如既往的包容了萧染星,程言言心中都觉得十分难受。
那让她觉得,在颜汐浅心里,萧染星是很特此外。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颜汐浅心里也会如此。
两汪热泪徐徐在眼眶中蔓延开来,顺着程言言的鬓发落下来。
卿晏辞道:“倘若她真的全然不在意你,如今也不必如此苦恼了。只是她心里什么都清楚,两个又都是她不想失去的,才如此难以抉择。是以,若你愿意,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程言言缄默沉静许久,终究是点了颔首。
“只要晏辞上神说得这些都是真的,我愿意就此罢手,我保证,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对萧染星有分毫恶念。”程言言说着。
卿晏辞颔首,“那就好。”
说罢,他便告辞了。
程言言这边解决了问题,接下来便容易多了。
只需等她身子好些,亲自往天君殿去,同萧染星说清楚即是。
只不外……
卿晏辞轻轻叹了口气,只不外,他那个嫂子也不知能不能听得进去。
程言言这里尚且另有劝一劝的余地,而萧染星那边却……让人为难。
如今萧染星连卿揽月和颜汐浅都不相信,恐怕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此事除了从今往后程言言不再加入九重天的事情,也没有此外解决措施。
信任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卿晏辞心中暗想:希望兄长能吃得消。
然而,此时的天君殿里算是炸开了锅。
萧染星发狂了似的在成绣殿里闹,约莫是没能杀了程言言,她这心里的恼怒无处发泄,只能如此。
仙子前去正殿禀报了卿揽月,卿揽月也只是说:“你们看着她些,不要让她伤着就是了。”
他也没法子,而且很清楚如今若是他泛起在萧染星面前,只怕她会闹得更凶更狠。
卿揽月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从少年时就最怕遇上这样的女子,彪悍的,无礼的,嚣张跋扈的。
原本他以为颜汐浅那样的脾性,已经够人受的了。
因此,在卿晏辞娶了颜汐浅之后,他还经常幸灾乐祸似的看这俩人的闹剧。
卿揽月也时常感伤,他那闷葫芦的弟弟竟然也有这样由着别人任性的时候,那时还笑话他。
如今轮到自己身上,换了个更磨人的存在,他真真是吃不用了。
此外倒也而已,只是萧染星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这一点,让卿揽月心力交瘁,无力解决。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措施,可如今除了逃避,别无他法。
萧染星摔累了,也就自己平静了下来。
她坐在杂乱的房间里,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生出一股子悲痛。
闹也闹了,折腾也折腾了。
如今似乎没有人在乎她了。
从前卿揽月还会来慰藉她,可如今也不来了。
他由着她闹,对她不闻不问。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落在手背上,衣裙上,沾湿了一片。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偏向了程言言那边?
为什么似乎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错的都是她们,是颜汐浅招惹了程江海,才带来了程言言这个灾祸。
是程言言这个灾祸趁虚而入,攻克了她的良人。
是她的良人叛逆了她。
他们都有错,为什么受折磨的是自己?
不行,她不能受这种委屈。
要还回来,全都还回来。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萧染星口中喃喃着。
她得想个措施,她要让他们也难受才行。
萧染星双眸中带着恨意和痛苦,像是把胸腔里所有的苦闷都要释放出来似的。
越日一早,卿晏辞如往常那般进了天君殿。
因着昨日他早早走了,今日刚到天君殿,便瞧见他的案台上被卿揽月摆满了奏章。
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那兄长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他掀起衣摆,刚要坐下,便瞧见萧染星从殿后翩翩而来。
卿晏辞拱手向她行礼,毕恭毕敬的称她一声,“嫂子安好。”
萧染星却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卿晏辞面前,道:“晏辞上神也安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笑得弯弯的,颇有一种不很端庄的妩媚。
这种眼神,卿晏辞见得太多了,多到他本能的有些反感,随即皱了皱眉。
“嫂子有事与我说?”他语气冷了起来,带着疏离。
萧染星点了颔首,抬手便去抓卿晏辞的手腕,却不意卿晏辞轻巧的躲开,只被她抓住了衣袖。
卿晏辞冷脸抽出衣袖,往退却了一大步,道:“嫂子若是无事,照旧等兄长来了再说,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萧染星则是急急遽地跟了上去。
“是和阿浅有关的。”情急之下,萧染星急遽说了这么一句。
果真,少年一听到那个名字,马上停下了脚步。
虽然卿晏辞不很想听她说什么,但转念想到若是萧染星愿意和阿浅和洽,她应当很开心。
于是乎,他这才没有决绝的离开。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不外一个转身的功夫儿,眼前那人双手将衣裳一扯,布料马上滑落,砸在地上。
趁着卿晏辞愣神的刹那,萧染星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卿晏辞。
“晏辞!”一声怒喝,卿晏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闭上了眼睛。
他手指动了动,想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却想到了什么,没有动手。
是了,他现在推哪里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刚刚那声音不是旁人,而是正巧赶来的卿揽月。
瞧见卿揽月那一脸的愠怒,萧染星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欣喜。
凭什么让她一小我私家痛苦?
他们也别想好过。
卿揽月连忙将两人扯开,萧染星立刻换上一副嘤嘤哭泣的面孔,指责卿晏辞道:“晏辞上神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我日后另有何颜面做人?”
卿晏辞眉头皱了皱,冷声道:“是你自己扑过来的,不知羞耻!”
明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可他眉宇间的怒意已经掩盖不住。
卿揽月闭了闭眼睛,道:“你先回去!”
卿晏辞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解释,但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忍了下去。
若今日这人不是萧染星,而是换成任何一个女子,卿晏辞势必不会放过。
可总归这人是兄长的妻子,他也不能做的太太过。
于是,卿晏辞只能徐徐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殿中只剩下萧染星和卿揽月两人。
萧染星还在哭个不停,真真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可卿揽月怎么会轻易相信,究竟卿晏辞是他的亲弟弟,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卿晏辞的心思,他最是了解。
虽然刚刚在瞧见的一刹那,卿揽月心里是生出了怒意和恼火,可转顺便或许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卿揽月不知道为什么萧染星要这么做,但照旧没有戳穿她,继续慰藉着,“好了,没事了,染染,我送你回去休息。”
说着,卿揽月便将人拦腰抱起,往成绣殿去。
萧染星却含着泪,问道:“今日的事情,不能就这么而已,我的清白都被他坏了,揽月你要为我做主。”
卿揽月缄默沉静了片刻。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这样的事,卿晏辞做不出来,也没那个胆子做。
要知道,他家里那位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即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卿揽月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此事日后再说。”
一听这话,萧染星马上变了一张脸。
刚刚娇娇弱弱的可怜模样瞬间荡然无存,她冷冰冰的看向卿揽月,问道:“卿揽月,你是不是觉得无所谓?”
“什么?”卿揽月有些震惊。
萧染星讥笑的笑了笑,道:“你的妻子被你胞弟欺辱,你就这么无动于衷?照旧说,你基础就不在乎?你基础就不在乎我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卿揽月眉头紧了紧,只觉得她无理取闹的厉害。
他隐忍着没有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便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可萧染星却并不领情,反而不依不饶道:“你说啊,对于你来说,你弟弟无论做什么都没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