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风中有耳
听闻刘元说起“干桩大事”，那老鼠眼的脸上，露出惊惶失措的神情来。
他扭头朝两旁警觉地望了眼，低声道：“副坛主，您真的计划，在寒食节那足球赛上……”
话只说了一半，意思却再明白不外了。
事实上，昨日那刘老二被捕之后，同去的白莲教众将这消息告诉刘元，其时的刘元就隐隐表露过态度。
他要在寒食节那场足球盛宴上，干票大的。
这事一旦乐成，他刘元不听坛主命令，强行筹谋杀人命案的罪过，自然就被抹平了。
非但折了罪，他还会因此而立下大功，受教中夸奖提拔也说不定。
虽然，这事难度极大，想要乐成，就必须要铤而走险。
刘元已咬牙切齿所在头：“既然冒着生命危险潜了进来，不干成件大事，我怎宁愿宁可离开？”
那老鼠眼眼神哆嗦，泛着惊慌眸光：“可……可那日定会有重兵值守，咱们怎好得手？”
许是为了佐证他的判断，老鼠眼又增补道：“再加上昨日刘老二那事，朝廷已有了警惕，只怕更会加紧预防。”
一说起刘老二，刘元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长长叹了口气，刘元唏嘘道：“也不知那刘老二是不是条男人，他若贪生怕死，那咱们别说干成大事了，怕是连今明两天都活不外去。”
“刘老二……”
老鼠眼口中呢喃着，眼里惧意更盛：“他……他不会还没死吧？”
早在起事之初，刘元就已下了死命，这次球场杀人之事，必须格外谨慎。
若是不慎落网，必须要自裁谢罪，好保住同伴的身份。
其时那刘老二，是立下重誓的。
按说，他不会做那等贪生怕死，出卖教友之事。
但刘元已拧起眉来：“这种事……谁又能保证呢？”
“不会……不会的……”
老鼠眼的声音已哆嗦起来：“他若真出卖了咱们，那……那朝廷鹰犬……早……早该来拿咱们了……”
锦衣卫何许人也？他们岂会放过白莲教众？
一想起锦衣卫那森森凶名，这老鼠眼的身子，已在微微打颤。
“没用的工具！”
刘元恨恨骂了一句，他正要出言相劝，好稳住手下心绪，却是听见身旁有人正在高声说话。
“喂，老李头，上午去昭狱做什么去了？”
“嗨，还不是昨日在集市里出的那桩命案么！锦衣卫说是查到些线索，喊我去问话呢！”
说话的人，是两个管工的领班，这两人刘元都认得，是工部那边下派的小吏。
其中一个姓赵，流民们都称他作“赵领班”。
另一人被流民们称作“李领班”，自然就是那赵领班口中的“老李头”了。
现在，听这两人的对话，言谈中竟提到“昭狱”、“锦衣卫”字眼，刘元心下大为惊骇。
再看身旁的老鼠眼，现在也已瞪大了双眼，朝那两个领班望了已往。
老鼠眼的牙关已在打颤，刘元甚至能听到他牙齿“咯哒咯哒”的哆嗦声响。
朝老鼠眼瞪了一眼，刘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竖起了耳朵细细听下去。
他的心中，实是有太多震撼，更有太多迷惑。
锦衣卫查到了线索，会是什么线索呢？
另有那刘老二，究竟死了没有？
若是死了，锦衣卫又如何查到线索的？
这么多迷惑，全等着那两个领班来解答。
那赵领班果真又问起来：“这锦衣卫果真有几把刷子啊，不说那姓刘的泥腿子死活不愿招供么。听说他还要咬舌自尽呢！”
听到“咬舌自尽”，刘元更是惊得无以复加。
他的心中，已有个欠好的念头，浮现上来。
这赵领班刚刚说的是“他还要咬舌自尽”，这话中意味，明白是说，刘老二没能乐成自裁！
果不其然，那李领班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刘元的推测：“是真的哩！那小子可犟得很哩！他进了牢里，就趁着锦衣卫不注意，要咬舌自杀。”
说到这里，李领班轻哼了声，语带不屑道：“他也不想想，他是在什么地方！”
“进了昭狱，你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岂是你想自杀，就能死了的？”
这话听起来，着实犷悍。
求生不易，连求死都难！
可刘元却是半点怀疑都没有，因为在白莲教中，他早就无数次听过锦衣卫昭狱的骇人之处了。
那赵领班又问道：“这么说来……那刘老二没死？”
李领班冷哼一声：“自然是没能死成了！那锦衣卫将他绑了起来，连嘴里都上了铁夹，那刘老二现在连嘴都合不上，想死都死不了！”
李领班这一句话，彻底将刘元和老鼠眼最后残存的那点希望给扑灭。
刘老二没死，这就意味着，他随时会将他们这些白莲教众，给招供出来！
刘元的心脏，已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再看那老鼠眼，现在脸色发白，两唇哆嗦，就差立时哭作声来了。
“那锦衣卫找你已往，是问什么话？你刚刚说他们查到什么线索，又是怎么回事？”
这赵领班可算是刘元二人腹中的肚虫，现在正好将他二人最想问的问题给提了出来。
刘元二人赶忙竖起耳朵，静静听那李领班回话。
李领班道：“听说……那刘老二熬不住了，招了了个惊人的秘密……”
“哦？什么秘密？”赵领班的声音略带了些好奇。
刘元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他已能猜出刘老二招了什么。
这时候，那李领班顿了顿，却没有立时作答，他扭过头，朝四周看了一眼，似是谨防旁边有人偷听。
这般行动，吓得刘元二人赶忙扭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劳作。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外泄……”
李领班的声音又悠悠传来：“那刘老二啊……”
听到二领班又说起话来，刘元两人赶忙偷偷扭头，细细察望。
却见那李领班已凑到赵领班耳边，低声轻语起来。
他的说话声忽地变小，刘元等人再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心下焦急万分，刘元只恨不能生对顺风耳来。
却是在这时，那听到“秘密”的赵领班，忽地面露惊骇之色，口中失声叫了起来：
“什么？白……白莲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