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深夜缉“凶”
听张鹤龄说起弘治天子命不久矣，那刘养正的眉梢，已在剧烈哆嗦。
他的面目抽动，时喜时抑，心情着实诡异。
他虽然是在强力克制心中的激动，可那一脸的喜不自胜，全然遮掩不住。
“这……这该……该如何是好啊！”
“伯爷，您……您怕不是在说酒话吧？”
刘养正好不容易才压抑住面上的激动，又强挤出惊骇心情，沉声问道。
张鹤龄借着酒兴，幽然望了已往，却是抿唇不再言语。
这种时候，且作高深莫测状，最能唬到人。
“刚刚……刚刚不还说，陛下气色见好么？怎么……怎么到这会儿又成了命不久矣了呢？”
刘养正似还不大相信。
张鹤龄冷哼一声，像是对他的质疑很是不屑：“刘长史没听过‘回光返照’一说？”
“回光返照？”
刘养正“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低头沉吟起来。
他的神情，愈发决绝笃定，很显然，他已相信了张鹤龄这一番论断。
待他再次抬起头时，这位宁王府长史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窃喜和庆幸。
这刘养正此番来京，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探听天子的身体状况。
此番从张鹤龄这里探询到的消息，于他而言何其重要？
刘养正心中狂喜，张鹤龄这呆瓜，世人都传他机敏，却是不想，叫我连哄带诱，就将如此秘密之事突吐露出来。
这会儿，张鹤龄那一副酒醉憨相，在他看来，却是世间最美妙的心情了。
一念及此，刘养正又扶住酒盅敲了敲桌子：“伯爷，小的再敬您一杯！”
张鹤龄明白已是一脸醉态，却仍来者不拒，端了酒盅就往嘴里倒。
连喝带撒，那酒盅很快见底。
放下酒盅，张鹤龄甚至大剌剌揽起刘养正来，一脸强作出的郑重：“我说刘长史，此事可是绝密，你可不能外泄啊！”
“那是自然！”
刘养正将胸脯拍得作鼓响：“下官岂是那种嘴上没把门的人！”
嘿嘿，寿宁伯啊寿宁伯，这等秘密，我自不会外泄了。
我得拿它回去换赏呢！
宁王若是知晓这好消息，怕要兴奋坏了哟！
“好兄弟，啊哈哈哈好兄弟！”
张鹤龄醉态更显，揽着刘养正就是称兄道弟。
那刘养正心下更喜，连哄带灌，又是与张鹤龄把臂泛论，两人就差没就地拜了把子。
与张鹤龄推杯换盏，刘养正好不快活。
他料想已将张鹤龄拿捏了住，日后，怕是要从张鹤龄身上捞到更多有用的线报了。
……
“你们几个，可一定要照顾好了伯爷啊！”
“伯爷慢走，慢走！”
在刘养正的送行声中，张鹤龄踉踉跄跄地上了马车。
他一脸醉态，双眼迷离，看似已是酩酊烂醉陶醉。
可当那马车徐徐驶离驿站，确定身旁再无他人之际，张鹤龄那一脸的迷离，马上退散了去。
“呼！”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张鹤龄的眉目重归清朗。
刚刚装那副酒醉姿态，不外是想借着透露“天机”的时机，探查宁王的计划。
原来穿越而来，张鹤龄对于宁王此人，几多是有预先的了解的。
但他并不了解宁王造反作乱的细节，不敢断定此时尚且年轻的宁王，会否已经有反意。
可适才一番试探，通过那刘养正细微的心情变化，张鹤龄已能断定，宁王必反。
得亏得他刚刚作出醉态，刘养正不察之下，疏于心情治理。在得知天子病危之际，刘养正险些要咧嘴大笑。
想来，此时的宁王，已有不臣之心。
既是得出如此推断，张鹤龄顺着推导下去：那宁王在得知天子“命不久矣”的假消息后，定会有所行动。
只怕这宁王之乱，要提早到来了。
张鹤龄并不担忧宁王真能乐成造反，历史上的朱厚照那般糊涂，不也照样将其拿下了吗？
而且还拿下两次……
现如今弘治天子身体渐好，弘治朝中兴正盛，想那宁王也翻不起多大海浪来。
“不外，最好照旧提前通知弘治一声，让他早作准备……”
“只是……该如何让弘治天子相信宁王会反呢？”
张鹤龄正细细思虑下一步的计划，忽听得马车之外，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
这是他伯爵府护卫的声音。
随即，马车被勒停了下来。
张鹤龄正要探头相问，那车帘已被张俊拉了开来：
“伯爷，前面似乎有一拨护卫在捉拿凶犯？”
“护卫？”
张鹤龄心下好奇，便顺着被撩开的车帘向前张望了去。
前方大道之上，简直有几个劲装男人，正在月夜之下疾步而行，看上去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人。
那几人穿着统一的制式武装，看上去确实像是哪家的护卫。
“咦？怎么这么眼熟？”
张鹤龄正自疑惑，却忽地想了起来，这几人身上的衣着，不与刚刚在驿站里看到的宁王府护卫一般无二么？
宁王府的人，泰半夜在京师街市上奔走追逐，是要追什么人？
张鹤龄提高了警惕：“跟上去瞧瞧！”
马车很快追了已往，这夜间行人不多，那一伙人消息不小，很容易就能追赶得上。
没过片刻，张鹤龄一行人偏离宽敞大道，驶到了一个胡同入口。
“伯爷，他们就在里头！”
张鹤龄撩开车帘望了一眼，这是条死胡同，胡同并不深，即便在如此幽夜，借着月光仍能看到胡同尽头。
而现在，胡同中有四五个护卫正押着一个年轻男人，正在朝外走来。
张鹤龄一眼就认出那领头之人，正是先前在驿站里与刘养正密谈的那刀疤护卫。
追念起先前，这刀疤护卫与刘养正在驿站密谈，张鹤龄心念电转。
这宁王府的护卫跑到京师，却在深夜里闹出如此消息，只怕这年轻男人，与宁王造反作乱有关。若是救下他，或许就可揭穿宁王造反的真相。
一念及此，张鹤龄低声付托：“拦下他们！”
得了张鹤龄的命令，那侍卫很快排成一排，堵在了胡同入口。
为首的侍卫已抬手向对方高喝：“你们是何人，竟敢果真在京师作乱！”
对方几个护卫显然早已看到张鹤龄一行，此时走出来时竟是丝绝不张皇。
那为首的刀疤护卫，已掏出腰间令牌亮了出来。
“某乃是南昌宁王府中护卫，此番奉宁王之令，来京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