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贵客临门
望远镜已经制出来了，而且乐成送往了宣化府。
看起来，这事情已告一段落。
但张鹤龄却没有收手。
相反地，他反而和这玻璃杠上了。
这两天，他一直泡在那炼铁厂里，熔炼沙子，试图制出完美的玻璃。
即便如此他仍不满足，甚至在自家的伯爵府后院里，也搭了个同样的高温熔炉，没日没夜地熔炼起来。
在发现望远镜的历程中，张鹤龄对制造玻璃，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玻璃的功用，远不止制造望远镜这一项，若能批量生产透明玻璃，日后定有大用。
再者那望远镜，目前也只有三十来个，日后想批量生产，怕也要仰仗玻璃工艺。
张鹤龄想研究出制作玻璃的要领，日后开个玻璃工坊，好凭此牟利。
可是，一连烧了好几天，得出的玻璃，仍是污浊不堪，其中掺杂着灰褐色的杂质。
张鹤龄思来想去，找不出原因。
他只能从原质料上入手——换一批沙子。
可无论如何更换，烧制出来的玻璃仍是不尽如人意。
那玻璃中的杂质，仍无法祛除。
实在没措施，张鹤龄只能求助于他人了。
那琉璃工坊，既然能烧制出透明琉璃，想是有措施破解这一问题。
张鹤龄寻到了琉璃工坊里，找来资深匠人探询询问。
这透明琉璃的制作工艺，显然是琉璃坊的绝密。
张鹤龄费了好大功夫，连威胁带利用，总算是得出了结论。
“那透明琉璃，也是无意间烧制出来的。”
“我们琉璃工坊也不知如何能获得那般晶莹剔透的琉璃。”
“这工具极其稀罕，我们烧制了十来年，一共也只出过几批透明琉璃。”
工坊匠人的回复，实在叫张鹤龄失望。
他只好再费尽心里在市场上搜索，想尽力搜索出其余的透明琉璃。
结果叫他失望，在京师的珍宝古玩市场搜了一圈，竟没找到一件透明琉璃。
再去宫里询问朱厚照，获得的回复也是如此：透明琉璃极其稀有，宫里也只收藏了那几件，用作礼器，非是重大节庆祭祀运动，绝不愿轻易拿出来的。
这一下，彻底打碎了张鹤龄偷师的梦。
但同时，也更坚定了他研究玻璃制法的信念。
目前的琉璃烧制要领，还很原始落后，产出也极不稳定，这也就是琉璃器如此珍贵的原因所在。
而他张鹤龄，一旦研究出透明玻璃的制造之法，定能一鸣惊人。日后光靠贩卖玻璃，都够他豪富大贵了。
抱着这个念想，张鹤龄继续埋身在那熔炼炉前，一次又一次试验。
尔后，一次又一次失败。
“我x，照旧这么污浊！”
熔炉之前，已满地玻璃渣，张鹤龄砸了一批又一批，他已筋疲力尽。
无奈地垂下了头，他想寻个地方瘫坐下来，好收拾自己破碎的心情。
可看这满地的玻璃碎渣，他竟连最后这点卑微愿望，都难得满足。
“呼……”
重重呼出一口气，张鹤龄只能闭起眼来，耷拉着脑袋静默歇息。
“老爷，大老爷！”
张俊的召唤声，自大老远传了过来，又将张鹤龄给惊扰醒。
张鹤龄不耐烦地睁开了眼，正瞧见张俊现在正站在院子门口。
张俊苦着脸看了看满地的玻璃渣，又抬头道：“老爷，外面有人求见。”
“谁？”
“不知道……”张俊蹑手蹑脚地从玻璃渣中穿行过来，递了个名帖过来，“说是……兵部的什么主事……”
“兵部主事？”
张鹤龄记得自己招惹过这样的人，他摇了摇头，将那名帖丢了出去：“不见！”
“哦……”
张俊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劝阻争取，只点了颔首，便即往回走去。
张鹤龄实在心力交瘁，再不想碰这玻璃，他在这玻璃渣中寻求落脚之处，好不容易才穿行出了院子。
走出院子，一阵冷风吹来，吹得张鹤龄满身战栗。
他收紧了衣服，叹了口气：“照旧去洗个热水澡，好好回去睡上一觉吧！”
正要抬步回房，忽地一张纸片飘到脚边。
低头一看，竟是刚刚随手丢掉的那张名帖。
那名帖已被风给吹开，正露出里面表字：“兵部武选司主事王守仁拜上！”
“嗯？”
“张俊！张俊！”
一看到那名帖，张鹤龄忽地一惊，立时转头召唤起张俊来。
那张俊早已走远，想是已到了门口，谢绝那位兵部来客了。
幸亏其他小厮被张鹤龄的召唤声给惊动了，跑了过来。
“快，将张俊给追回来！”
张鹤龄捡起那张名帖：“另外，再将这位兵部主事，给请进来！”
低头再看了眼名帖，确定那上面王守仁字样没有认错，张鹤龄的心中，已激荡起来。
王守仁，这可是位大人物啊！
读过明朝历史的人，都该知晓这位心学大佬。
张鹤龄还记得，自己后世读小学时，那教室壁上，还挂着“知行合一”的名人名言，那正是出自王守仁之口。
这位大佬，可是心学的开创者，其思想影响了后世千千万万的人。
更重要的，这位大哲，是位脚踏实地的大能，他强调人的所见所知，该与心中所思所想合二为一，最是重视格物之道。
这样一位先哲前来造访，张鹤龄可不敢拿大，将人家拒之门外。
看着手中名帖，张鹤龄连拍着自己脑门。
自己居然将这么位大人物给忘记了，到了大明以来，也从未过问这位阳明先生的下落。
印象里，他似乎是书香世家的，家里该有人在朝中为官。
“老爷，人带到花厅了！”
没多久，张俊已回了来，他一脸迷惑，很显然不知道张鹤龄为何会这般重复无常。
张鹤龄赶忙去换了身衣裳，赶到了花厅之外。
站在花厅门口，张鹤龄心情激动，他费了好鼎力大举气，才喘匀了气息，跨步走了进去。
“下官兵部武选司主事王守仁，见过寿宁伯！”
刚一进屋，便见一个瘦高个儿，正躬着身子拱手来拜。
张鹤龄赶忙迎了已往：“王先生不必多礼，本伯爷可是仰慕你已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