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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中劫

第六回 庄头议事

滩中劫 北林张继岭 5659 2022-11-30 08:53:06

  书接上回。

  杨一群在院门口看到明白鹅在屋门口走动,心生怀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又仔细定睛看了以后,确定是明白鹅无疑,就快步跟了上去。来到院子里,他看见明白鹅进了屋门,随手把门关上了,他丢开了马缰绳,迅速跟进屋里。进屋以后,四下里搜寻明白鹅,却不见了明白鹅的影子。他回过头来朝院里寓目,院子里也是空无一人。他低头看看屋内的地上,不像是长时间无人涉足,床上放着被褥,显得干洁净净的,就似乎有人住过。可是,就是不见人影。他以为自己是不是泛起了幻觉,就像他看到明白鹅在天上被旋风卷着飞。这时,他对自己这一天的遭遇开始怀疑了。他在河滨睡觉时,明白是明白鹅告诉他,前边就是老黄的家,他已往问了,果真是老黄家,这也没有错啊。难道明白鹅也像他一样,从大沙岗下死里逃生了?一切皆有可能。他想着,从屋里出来,把门掩上,牵上明白马,直接去八斤家里找小红鞋和她三娘。来到院子里,发现屋门也是掩着,不见人的消息,也听不见小红鞋和三娘的说话声。他的心就开始腾腾猛跳起来,他想,她娘俩没在屋里?就心神不宁地上前推开了屋门,他发现,三娘和小红鞋同时泛起在他的眼前。他轻轻叫了一声“羊羔他妈”。里边也回应了一声“羊羔他爹”。

  正在俩人相互招呼着时,三娘突然从里边走到门口说:“把门关上,外面有坏人,别叫把咱们的钱偷走。”说着就那两扇木门掩上了。

  屋里马上就变得一片漆黑,劈面也看不见对方的脸。杨一群不由得把手伸进了大衫兜里。他还不熟悉这屋里的犄角旮旯,还不了解这里有几多妖魔鬼魅。来到陈家寨,他不能掉以轻心。

  黑影里,小红鞋悄声说道:“羊羔他爹,俺娘在那院,她不愿意见我。我听不见她说话。三娘说,她天天在那院住,她俩天天在屋里关着门说话。俺妈还给我一袋钱,叫咱俩花呢。”说着,就站起来拉开三娘家的抽屉,拿出那袋子钱,递给杨一群。

  杨一群适应了屋里的黯淡光线以后,看见小红鞋手里拿着的钱袋,伸手接已往,说着:“这照旧我上一次给她的,就是比上一次多了不少。她没对你说,她啥时回的家吗?”

  三娘也坐到床上,她接上杨一群的话说:“自从胡十三被一群羊打死以后,你娘就回来了,她怕胡十三的幽灵来找她,自己一小我私家经常关着屋门不出来。有时候趁没人也来找我说话儿。”

  杨一群也坐下来,他对三娘说:“三娘,今天我见到八斤了......”

  还没等他往下说,三娘就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在哪儿见到八斤了?不行能,八斤早就死了,有人在河滨还看到他的死尸了。八斤被一群羊吓傻了,在外面要饭,不敢回家,就被饿死在河滩里了。”

  杨一群再次强调他今天真的见到了八斤,他说:“三娘,我真的见到了八斤,他和二牛在一起,我们在河滩里说了一会儿话。他穿的破破烂烂的,像个要饭的。我叫他跟我回来,他扭头就往西跑。最后,来了一阵黑风,把我刮到村东头,二牛他几个也被黑风刮走了。”

  只见三娘突然捂着头狂叫起来:“鬼鬼,八斤酿成了鬼,他在河滩里藏着,他不敢回家了!狗蛋,狗蛋也酿成了鬼,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也要酿成鬼,我酿成鬼就能去找八斤和狗蛋了。”

  她的一番胡言乱语,把小红鞋吓得急遽站在杨一群的身边,用手抓住杨一群的胳膊,死死不愿撒手。杨一群伸过来一只手,拍拍小红鞋哆嗦的手,以示慰藉。

  三娘在里边不停的哼哼着,说着“鬼鬼”的,黑黢黢的屋里,似乎随处都是鬼,随处都是明白鹅和胡十三的阴魂。杨一群看着眼前这个时癫时疯的女人,想着自己一心的事情,就对小红鞋说:

  “羊羔他娘,我也看到你娘了,她适才还在你们家的院子里转呢。咱俩去你家吧,那小我私家影要真的是你娘,你就和你娘住在那个家里。三娘暂时在家里也没事,等我再见到了八斤,就把他弄回家,他一回家三娘就清醒了。”

  小红鞋哆嗦着双手说:“中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畏惧。你别把我一小我私家丢在这里,我要随着你,羊羔他爹,你别丢下我一小我私家不管哪。”

  杨一群拉着小红鞋的手出了屋门,来到院子里,牵上白马,走进了小红鞋家的院子。把马栓好了,又拉着小红鞋进了堂屋,把门打开,屋里照射进来一片光,再看桌子和凳子,都似乎刚刚收拾过的一样。里间小红鞋的床铺也好好的,不像有人动过。

  “咱就住在这个屋里,等着你娘回来。”杨一群说着,就拉着小红鞋坐下来,继续说着今天的遭遇,“我真的见你娘了,我也听见我爹说话了。只是厥后,他们都走了。我就像是做梦一样,凭据你娘的指点,找到了老黄家。厥后,又遇到八斤和二牛,才知道老黄住的那个村叫黄集。只可惜,二牛他们都叫黑风卷走了。”

  听了这些梦一般的话,小红鞋越发畏惧,她紧紧地靠着杨一群站着,满身哆嗦,拿眼在屋里四处逡巡,说着:“羊羔他爹,咱照旧去三娘家里住吧。住在这里我睡不着啊!俺娘不是死了吗?她咋一直在家里住着呢?”

  杨一群说:“我不也是被胡十三生坑了吗?我不也在这里坐着吗?你娘她也可能被谁救了,不敢去杨庄,独自一人就回到了陈家寨。”

  眼看天就要黑黑下来,俩人都感应肚中饥饿,杨一群就对小红鞋说:“我去买点儿吃的回来,再给三娘送去一些,看她那个样子,很可能经常吃不上热饭。她再这样下去,她活不了多久就会没命的。”

  小红鞋说:“我也跟你去,我自己不敢在家。”

  “中,咱俩骑着马一直往东,不远处就有一个小酒馆。今儿晌午我就是在那里吃的。顺便再给白马买点儿饲料。”

  俩人说着,就从屋里出来,骑马到村东酒馆里去买吃食。

  买完工具回来,给三娘送已往一些,二人就又回到小红鞋家里。杨一群找到一盏油灯,找到了火镰,把火点上,在屋里吃完工具,说了一会儿话,感受困倦袭来,就抻开被子,和小红鞋点灯睡觉。他睡之前还说:

  “等一会儿你娘回来,就会和我们说话了。你好好睡吧,你娘是人是鬼都不会害你的,鬼也知道谁是他的亲人,谁是他的对头,要不就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呢。我听说鬼也有家,通常死过以后的家人,不管几多,都聚在一起,都是一家人。我不怕死,如果真的有阴间,有家,我死了就能去找我爹我爷爷了。”

  自从来到这里,一直都是人鬼不分,一会儿鬼,一会儿人,一会儿又是黑风卷人,这让小红鞋和杨一群一直都像在五里雾中,到底也弄不清楚阳世和阴间了。小红鞋原来就胆小,她看到这小我私家鬼不分的世道,打心眼儿里感应恐惧,她钻进杨一群的怀里,像一只风雪中的小鸟一样,不敢眨眼儿。她还盼着她娘能回来跟她说话。可是,等啊等,等到半夜里,也没有听到娘来找她。她就对杨一群说:

  “我娘肯定不来了,鸡都快叫了。”

  杨一群说:“你娘来过了,她不让我惊醒你,怕你畏惧。她说,她去三娘家里睡了,三娘一小我私家,她去和她作伴。”

  小红鞋听说娘来过,就哭了,她哭着说:“俺娘不想见我。她烦我了。”啜泣了一会儿,她想起来南沿儿的事,就问,“她说没说南沿儿的事儿啊?咱娘他们娘仨咋样了?”

  杨一群说:“她没说,她说她一直就在这里住着,没有去过杨庄。”

  三更以后,俩人才睡着。天亮起来,杨一群和小红鞋吃过工具,喂好了马,就去了三娘家里,他今天要去寻找老黄。目前,什么样的事都没有报仇重要。娘和羊羔他们不知是死是活,他在这里虽然能够暂时获得苟安,但他始终如坐针毡,杀掉老日汉奸的强烈愿望始终占据着他的整个身心。他必须先把小红鞋放在三娘家里。在这里,小红鞋就是她的掩护工具,一日伉俪白昼恩,小红鞋就是他的亲人。他不能丢掉小红鞋不管。掩护小红鞋不受伤害,是他做丈夫的不能推卸的责任。

  安置好了小红鞋以后,杨一群出门骑上马往东走。他要去找老黄。他知道,老黄经常在南沿儿运动,他的人肯定知道他们家发生的事情,老黄要端掉老日的炮楼,他的人一定在关注着日本人那里的一举一动。从老黄那里,他一定能知道他娘和羊羔狗蛋的情况。他心急如焚,拿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找到老黄。就是找不到老黄,他也要设法冒险过河,亲自到南沿儿一趟,找到齐大儒,找到杨德中和杨青山二位哥哥,商量下一步报仇雪恨的事。他想着自己的计划,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黄集南边那个小酒馆处。他扭过头去,朝酒馆里看了一眼。突然,他发现几个熟悉的身影从正北偏向朝他走来。他仔细看了,觉得走在前边的那个有点儿面熟,等走得近了,他突然发现,这小我私家不就是昨天在河滨见到的那个二吗?他马上想起来,这个二牛不是被黑风卷走了吗?他怎么在这里呢?难道这几小我私家又来这里抢人了?他看着二牛四小我私家来到跟前,他从马上跳下来,问道:

  “二牛,你们这个是去哪儿了?夜个一阵风把我们离开了,我还以为你们被大凤卷到南沿儿去了呢。”

  二牛见是年老来到,一抱拳说:“年老,我们被风卷走以后,觉得是在天上转了一圈,然后,我们又晕头转向的回来了。就是回到了河滨,再一看,你也不在那里,我们就各自回家了。晚上,我们四个商量,一定要帮你找到南沿儿老黄,就是经常去南沿儿转悠的老黄,不是这个黄集的一群老黄。”

  杨一群一听,心中暗喜,原来这几个劫路的小土匪还真讲信誉,竟然去黄集帮他找老黄了。他听后一抱拳说:“多谢几位兄弟想着。你们这是去找老黄了?”

  二牛说:“我们四个一大早就去了黄集,找了半天,找到一群老黄,就是没有找到你要找的那个老黄。我们也想了,他可能还在南沿儿没有回来。”

  杨一群又问:“你们去我说的那一家找了没有?”

  一旁一个小土匪抢着回覆:“也找了,到他家里一问,说是她也想找老黄,老黄是她男人,她许多几何天都没有见过老黄的面儿了。看来老黄真是她男人。”

  另外一个也接上说:“那可不,她黑里急得挖胯。”

  二牛用手一推这个说话带酸味的同伙说:“当着年老的面不能说这种酸话。”说罢,扭过头来朝杨一群说道,“年老,要不这样吧,咱们去南沿儿一趟,问问你说的那个啥啥的不就知道了。”

  杨一群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说的也不是不中。就是吧,老日和汉奸们才走,说不定他们还留着人盯着,他们也不知道我到底死了没有。我这个时候去了,说不定会连累了齐大儒和青山哥他们。不去吧,我这心里又不踏实,俺娘还在家,不知道她娘几个咋样了,我料想老日不会放过我娘。我想到这个事儿,心里实在堵得慌。”

  二牛想了想,似乎想起来什么好主意了,他走近杨一群小声说:“你看这样中不中年老,我们几个一块儿去南沿儿,到了你们庄,你在庄头等着,我们几个去村里探询探询,他就是有汉奸老日在那里盯着,他们不认识我们,他也没法。”

  杨一群想了想,心里照旧担忧这几个劫路的小土匪的能耐,万一被看出来,就连这几小我私家也别想出村。经过这一次较量,他才真正知道,一个是让他知道了他一小我私家的力量太单薄,再一个是他和老日的实力悬殊太大。就目前他的情况,没有辅佐,基础就不是老日和汉奸们的对手。他往酒馆那里看了一眼说:

  “兄弟们,你们还没有用饭吧?走,先到酒馆里用饭,咱们吃着说着。”

  说着,杨一群拉着马向酒馆走去。二牛几个也跟在他身后,慢慢向酒馆挪动着脚步。似乎有些犹豫,也似乎有些欠美意思。这时候,杨一群突然回过头来问道:“陈八斤去哪儿了?我咋没看见他随着啊?”

  听到杨一群问到八斤,二牛这才朝杨一群解释:“他呀,夜个你不是说要送他回家嘛,他畏惧回家,他说家里有鬼,有他大娘和胡十三的鬼影,不敢回去。适才我们几个在一起,一说去陈家寨找你,他又跑掉了。要不这样吧,小皮,你去把八斤哥找回来,叫他也随着用饭。他也没地方用饭,纷歧定在那里踅摸上一口呢。”

  小皮允许一声说:“中啊,我去庄里找找看。八斤哥也很可怜,在庄里没有人把他当成人,就是因为胡十三和明白鹅的事。”

  临走了杨一群交接小皮说:“不要对他说我在这里,只说在这个酒馆里喝酒。”

  几小我私家说着,就进了酒馆。酒馆老板看到是二牛他们,似乎有点儿心怯,急遽上来问是用饭照旧干啥。掌柜的想法,杨一群知道,几小我私家在这一带名声欠好,就跟吊死鬼差不多。劫路的土匪,能好到哪儿去呢?他朝掌柜的笑笑说:

  “掌柜的,今儿个是我请这几个兄弟来用饭,你就捡好吃的往上端就行了,我算账。昨天我吃过的牛肉不错,就先来五斤,再来两只烧鸡。大饼馒头面汤啥的,都要。一会儿另有两小我私家呢。”扭头问二牛说,“喝酒不喝?那行,大早起的先不喝。以吃为主。”

  这边准备好了,端上来一堆工具,几小我私家看着,杨一群不说话,也不敢开吃。纷歧会儿,杨一群听见屋外有脚步声,就小声说道:

  “回来了。”

  说话不及,小皮和八斤就走进屋里。八斤看到杨一群在场,马上就指着杨一群说:“他是鬼,他是一群羊,鬼鬼,他是妹夫,我不回去,家里有鬼呀......”说着,就要出门跑掉。

  只见小皮用手拉着他不愿松开。八斤看着比以前瘦多了,吃不上饱饭能不瘦嘛。二牛也朝八斤招手,一边招手一边说:

  “八斤哥,来用饭,不回去。咱吃罢饭就走。年老另有事,我们一会儿就去南沿儿了,不去陈家寨。”

  听了二牛的解释,八斤这才战战兢兢的挪进屋里。他看着桌子上有一堆好吃的,眼睛都直了,想伸手去抓,看了看妹夫杨一群,没敢动手。这时候,杨一群笑着说:

  “弟兄们,都吃吧,我是刚在家里吃罢。”

  接下来,几小我私家狼吞虎咽的大嚼起来。从吃相上看,这几小我私家也不是经常有酒有肉,劫路也不是经常都能截住那有钱人,在那种年景,无论好事坏事,干起来都不容易。

  几小我私家吃完,在那里剔牙的剔牙,喝水的喝水,打饱嗝的打饱嗝。杨一群说:“我想了,二牛兄弟适才说的也不是不中,我就是想着你们在杨庄不熟,冒然摸进去,万一遇到那些便衣汉奸,也是个危险事儿。遇到我年老倒没关系。我年老不知道在不在家。我想这样,你们进庄以后,探询齐大儒家在哪里。只要找到了齐大儒,就能探询到我娘的事,也能探询到老黄在哪里。我在俺庄北头等着你们。”

  二牛看了一眼眼前这一群人,用手一挥问道:“都去?”

  杨一群说:“不,就你和小皮咱仨过河。你会骑马不会?”

  二牛回覆:“骑过几回,骑得不熟练。”他想了想说,“就是会骑,也没有马呀。”

  小皮接上说:“这个庄里有马,咱去抢几匹不就有了?”

  杨一群听了笑笑说:“不用抢,我有钱,咱去买,再买两匹马,这不就有了。以后不能抢工具。”

  算饭钱的时候,问了掌柜的哪里有马,掌柜的看着杨一群是个正经人,就告诉他这个村里谁家有马,谁家的马可能会卖,谁家的马成色最好。杨一群谢过了掌柜的,出了饭馆,就和二牛小皮去村里买马。买到两匹好马,已经过了半晌,三小我私家骑上,一直往河滩里奔去。

  刚来到河滨时,看着远处又卷过来一阵黑风,二牛用手指着那卷到天上去的黑风柱子大惊失色,喊道:“年老欠好,黑风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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