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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中劫

第九章

滩中劫 北林张继岭 7593 2022-11-02 08:51:47

  回到东院的人们,陆续坐定,开始吃喝,而且分析着失火的原因。这个说是老刘不小心,留下火种来用饭,慢慢就燃着了;那个说,老刘可能是吸烟时,把烟灰掉在草屋了,慢慢印着了;另有人说,这是有人故意纵火。各人都差异意最后一种说法,都说,杨一群回来不久,在村里没有冒犯过谁,不行能有人趁着办喜事纵火,这都是断子绝孙的事,一定不会的。杨德中和杨青山,另有齐大儒聚在一起,边吃边议论,杨青山想得多些,他看了看那个卖布的,脸上一直没有笑容,似乎满怀着不行告人的心事;也很少动筷子,还不时地朝西院看一眼,然后,又低下眼皮,看着眼前的地上发愣。整小我私家,一点都没有平时来卖布时能说会道的模样。杨青山把这事对杨德中说了,齐大儒听了也抬头朝卖布的看去,凝神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点了颔首,没有说话。只顾说着卖布的体现异常,没想到,杨德中此时把目光投向了明白鹅,他小声提醒说:明白鹅似乎才哭过。齐大儒又把头扭已往细看,杨青山也抬头看去,这一看,还真是不假,明白鹅也不动筷子,只是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脸上还挂着泪痕。齐大儒小声说:差池呀,适才另有说有笑的,咋一会儿时光就变脸了?杨青山咕哝了一句什么,三小我私家都把目光收回来,不说话了。几小我私家手头筷子也不见动,各自心怀鬼胎,往远处近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外,他们三个有一个聚焦点,就是都想到了北沿儿,想到了卖布的带来了坏消息,这个坏消息可能与明白鹅有关,也与卖布的有关,要不,她俩不行能同时愁云满面,茶饭不思。明白鹅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她闺女找了个好人家,她应该兴奋才对,况且,她一直都是很兴奋的,现在咋就像那夏天的云彩,一阵风刮过,就遮住了蓝天呢?

  突然,齐大儒把桌子一拍,就像说书的在拍惊堂木,把周围的人下了一跳,也把身边的杨青山和杨德中吓得一哆嗦。杨青山瞪了齐大儒一眼,看看周围投过来的惊奇目光,都没有说话。齐大儒原来是想说话的,他一定是灵光一闪,想起来什么了,就情不自禁地拍了桌子。见老齐那股书呆子气来了,杨德中和杨青山知道他有高论要讲。杨德中觉得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就小声对二人说:吃罢饭到西柴院去说。仨人急遽吃完,也没敢多喝酒,趁人不备,就去了西柴院。刚到院里,就看见老刘坐在那里掉眼泪,鼻子刺刺拉拉地,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杨德中走已往,抚慰了一下说:老刘,别难受,这个事儿不怨你,这里有名堂。你先去东院用饭吧,俺仨商量商量。这里俺仨先替你看着。

  打发走了老刘去东院用饭,太阳已经西斜,天上阴冷静,似乎是适才着火的浓烟还没有完全消散,在上空盘桓,迟迟不愿离去。院子里充满了焦糊气味。三小我私家推开东屋门,跨过门槛,坐进屋里商量。屋里光线较暗,适应了一下,三小我私家各自找到椅子坐下。刚一进来,齐大儒就想说话,他适才脑子里的灵光还在闪现,他又想拍桌子,看看离桌子离他较远,也就作罢,就伸出他那瘦长的脖子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事儿,我觉得与这几个女人又关联。”他是和这几个女人较上劲了。

  “你这不是空话么,肯定与这几个女人有关联。你说说关联到哪里了呗。”杨青山总爱和齐大儒抬杠,他抢白了一句齐大儒,还翻翻白眼看了一眼。

  杨德中用手止住杨青山,示意让齐大儒把话说完。

  齐大儒又开始继续说话:“我自从看到了小红鞋第一眼,我就说了,祸水。那时候,我就有一种不祥之感,这娘俩,就好比封神榜上的妲己,她是专门被上天派来祸乱朝纲的。小群不听我的话,看看,牲口屋失火,这才是第一步。下一步,我料定,必有血光之灾。今天这两个女人差异以往,这里有文章。你看,一个愁云满面,急躁不安;另一个满脸泪痕,唉声叹气。明白鹅,女儿的大喜日子,这是为啥?”

  说到这里,杨青山又听不下去了,他嫌齐大儒烦琐,言谈话语总像说书一样,不紧不慢,还要卖个关子,故意急你。他皱着眉头向齐大儒示意说:“我说老齐,你能不能直接说要紧的,这又不是牲口屋里听瞎话,有板有眼咧,说快点儿,别话没说完东院又失火了。”

  “别光说那骚气话!老齐,别理他,快点儿说,说。”杨德中急遽制止。

  齐大儒被杨青山抢白两回,有点不想往下再说,看了一眼杨青山,又看了一眼杨德中,这才接着上回书开讲:“说到哪儿了?哦,对了,两个老女人,一个愁云满面,一个满脸泪痕,这是为啥?我断定,这个卖布的来时,肯定带着使命来的,而且照旧身不由己。要不她为什么愁云满面呢?这个事儿,这个事儿不是,我断定肯定与胡十三有关。另有这个西柴院失火,也可能是胡十三派人放的,或者是亲自来的,这是有人故意纵火,不行能是老刘吸烟燃着的。是不是和卖布的一起来的,这都难说,啥事都有可能。这个事,我觉得没那么简朴,这里一定有文章。”说到这里,他停住了,看着眼前的两小我私家,又加了一句,“我这也是料想,暂时还没有凭据。”

  二人觉得齐大儒的分析很有远见,这也与他们俩心里想的基本吻合。

  正当杨青山和杨德中二人陷入沉思中时,齐大儒又是一声喊道:“注意了,不能叫那两个女人跑了,他们是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不是围魏救赵,这都是说禁绝的事。别到了最后了,给你来个三十六计,走了。我觉得,马上已往,看住那个卖布咧,防止她和明白鹅裹挟着小红鞋一起逃走。”

  逃跑不逃跑的事儿,杨青山和杨德中很是不以为然,小红鞋是新娘,身边有人看着,走动不是很容易,她一个明白鹅,隔河渡井的,滩里的路又是那样难走,她能逃到哪里去?另有卖布的,她逃个球啊逃,她以后就不来卖布了?杨青山又白了齐大儒一眼,没有说话。杨德中说:“不会,她俩暂时不会逃走。再说了,隔河渡井咧,一个明白鹅,除了裤裆里那点地方,她另有啥?老球了,跑到哪里都不主贵。她在这里有吃有喝,嫁闺女她又得了不少钱,她逃,她逃远了受饿。她逃到滩里叫劫路的收拾了,哭都找不着地方。不会,不会。不外,得注意卖布的动向,小群年轻,不能叫亏损。万一真的像齐大儒说的,胡十三派人来了,小群就有危险。那个胡十三是个色鬼,这一回,他肯定很窝气,一个是他盘里的菜,一个是就要剜到篮里的菜,就在眼皮底下叫人抢走了,他能不恼?他来这里捣乱是有可能的。明着干我谅他也不敢,只有下黑手了。”

  杨青山插了一句:“这是打咱弟兄的脸。”

  齐大儒再次提醒说:“大意失荆州。叫小群操点儿心,别只顾搂着小媳妇睡觉,把这西柴院的牲口忘了,这可是他们家半个家业呀。”

  三小我私家又在那里嘀咕了半天,想着东院一摊子事,就不再多说。

  这时候,老刘也吃罢饭回来,一副愁云满面满腹心事的样子,低着头急遽地走进院子里,直接去了着火的草料屋前,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

  “打咱兄弟的脸了,这倒是一句大实话。走,东院看看去。”杨德中说着站起来,带头走出屋门。

  出了门,三小我私家排着队向东院走去。路上,都耷拉着脑袋,想着各自的心事。看来,当土匪的人也有忧愁,也不全是没心没肺,胡吃海喝的混日子。他们往年在北沿儿打家劫舍,枪夺商人财主家钱财时,也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冒着风险干的。土匪尚且不易,况且那些躬耕在河滩里的农人呢?那年头,这年头,哪个年头都不是好年头。想在这个世上在世,特别是想好好地在世,滋滋润润地在世,不费一番心血那是万万不成的。不要以为你没有冒监犯,不要以为你衣食无忧,厄运瞬间从天而降,随时都有可能让你酿成穷光蛋,酿成荒郊野鬼。杨一群目前似乎就处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

  东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资助的和一些照应事儿的老人和妇女。杨德中刚一进屋,杨一群就走过来说:

  “德中哥,恁仨吃好了没有,咋不吭声跑了呢?”

  几小我私家都没有说话,都在院子里寻找明白鹅和卖布的,看了一圈,没有见人。杨德中就小声问:“小群,明白鹅和卖布的去哪儿了?”

  “堂屋,吃罢饭,都到堂屋说话儿去了。俺娘也陪着。咋啦?”一脸的懵懂,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年老杨德中。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告诉杨德中他们说,“哦,对了,适才明白.....俺丈母娘,丈母娘,以后还真的不能再叫明白鹅了。俺丈母娘说,她娘病了,很重,卖布的捎信儿来,叫她回去一趟,想最后见她一面。原来说是也想见见小红鞋,不,叫妞妞,也不,俺媳妇,俺家咧一块儿回去。这不是才办完事儿,还没过三天,她娘一小我私家先回去,等过几天她再回来。到时候,再带着俺媳妇一块儿回去看看。我也说了,到时候,我跟他们一块儿回去,我也只当是回北沿儿认亲戚了。”他说得很是轻松,西柴院失火,似乎对他的情绪没有发生多大影响。

  哦,原来是明白鹅她娘病了。虚惊一场。杨德中心里就往好的方面想着。杨青山却是不为所动,他想,明白鹅她娘病了,碍着卖布的鸟事儿了?她也是凄凄惨惨的,这不能圆上。齐大儒也想,明白鹅听说老娘生病,弥留之际,想见她一面,明白鹅听到噩耗,泪流满面,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外,那个卖布的怎么也是惊魂不定,满面愁容呢?差池劲。他们都在各自想着,只是没时机统一思想。杨德中尽管往利益上想了,他照旧没有忘记提醒杨一群,他附在杨一群的耳朵上耳语了几句,随后,用手拍拍兄弟的肩膀,没再说话。杨一群听完,点了颔首,也没有说话。他也不是个糊涂人,他的心思也很缜密,经过这一场事变,上进不少。他也知道人心难测,世道艰险,特别是这个世道,老日,国民党政府,共产党游击队,另有什么蓝衣社,三青团,另有黄河两岸的土匪武装,等等,什么样的人都有,这让他明白了一小我私家活在这个世上,需要面对几多风风雨雨,需要面对几多艰难险阻。不管他的家业有多大,只要有人想让他破败,想要了他的小命,似乎这都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人与这个世界相比,显得何等渺小,人的小命又显得何等脆弱和不值钱。今天,他只顾忙着娶媳妇,没时光去想太多事情。等他闲下来时,他要静静地想一想,他也会捋出个头绪来。不外,他照旧充实相信自己的实力,他觉得就凭他的本事,他无所畏惧。堤南据点里的事,年老替他出头讲情,暂时无恙。但是,他想起来这个高二跑,就因为这样的小事,要借老日的手除掉他,通过这件事,让他知道了人心是何等的险恶。他原来想着,万一日本人执意要抓他,他就带着老娘远走高飞。家里的事,田地的事,交给伙计和本家的族人治理。等他腾脱手来,一个一个收拾鳖孙。通过这件事他发现,不是你冒监犯不冒监犯的问题,你就是坐在家里不出门,照样会有祸事来扰,说不定哪一会儿天上会掉下个石头来,一下就把你砸死了。今天失火,也许是北沿儿胡十三干的,也许不是,我娶媳妇又不是娶她家的闺女,也不是抢他的女人,他看上了小红鞋,他看上的人多着呢,难道人家都要呆在家里等着他来攻克?简直岂有此理。明白鹅是他的女人,我杨一群又没有娶明白鹅,我是娶明白鹅的闺女,你胡十三激动啥呢?他不太相信胡十三会因为小红鞋跑来纵火烧他家的牲口屋。不外,年老既然提醒了,自然有他的原理,照旧随处小心为好。

  明白鹅要回北沿儿,也已往告诉了妞妞,妞妞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娘,她拉住娘的手,不忍松开,清纯的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她问娘啥时候回来,明白鹅抱着她的妞妞不置可否,也流了泪。这也难怪,大凡女儿出嫁,母亲都是要哭一回的。最后,明白鹅到底也没有说出个回来的准确日子。

  这时候,齐大儒凑上去问:“明白鹅回北沿儿去,这么远的路,还要过头道河二道河,路上说不定另有劫路的,要不还叫青山去送吧,他喜欢背那个卖布的过河。”说着,很严肃地看了杨青山一眼。

  杨青山斜楞了一眼齐大儒,脸上带着怒气,他朝周围看了一眼,确定他媳妇不在跟前了,这才瞪着眼朝齐大儒嚷嚷:“老齐,你咋就瞪着两眼说瞎话呢?不是俺兄弟叫我背,我背那个骚娘们干啥?她又不是小红鞋,都去抢着背......”又说漏了嘴,往下不敢说了。

  几小我私家都笑了。不外,杨德中倒是有个主意,他对杨一群说:“小群,明白鹅已经是你丈母娘了,你应该去送送他。”说完,又一想,急遽改口说,“不行,你不能去。今天这个事儿我照旧不放心。如果是北沿儿的来捣乱,肯定是冲着你的。这样吧,我和青山骑马去送一程,送到岸边就回来。今天是你结婚头一天,你不能去。”

  杨一群想想也对,就朝二位年老一抱拳说:“哥哥辛苦。青山哥,骑我的那个明白马去,那家伙有劲,力气大,驮着两小我私家没有问题。卖布的这一回就不用你背了。背小红鞋的事儿,这一辈子也不用你代庖了。”说着,朝杨青山龇牙笑笑。

  从东院出来,杨德中弟兄俩去牵马,备好了马鞍,二人骑马来到杨一群家门口,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小群,走吧!”话音刚落,杨一群就领着明白鹅和卖布的从院子里出来,二人来到马前,划分被杨一群和另外一个年轻后生扶上马背。坐稳了,只听见杨德中喊了一声:“坐好,拽着我的衣裳。”明白鹅坐在杨青山的马上,卖布的坐在杨德中的马上,二人一拽缰绳,两腿一夹马背,顺着那条工具大道往西小跑起来。来到一个马路口处,调转马头,往河滩里跑去。马蹄扬起一阵烟尘,马背上的人被颠簸起来,女人的屁股在马背上颠动,疼的两个女人龇牙咧嘴的,直叫慢点儿。杨青山想起来上次过河的时候,他背着这个卖布的,今天又骑马去送,这一来二去,心里还真的有了野心。他想,这个女人也不是很老,最多也就是四十岁,或者四十岁不到,比我大有十来岁。人照旧老了点儿,要是再年轻一点,也许俺俩,也许俺俩到了河滩里某个地方,好比说到了大沙岗那里,到了河滨的红荆条棵了,我们下马解手,趁这个时机......他想了半天,照旧觉得这个女人老了点儿。这让他有些遗憾。杨德中那里,他感受明白鹅用手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他感应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他也开始联想,他想,这个明白鹅,看样子有四十来岁,或者不到四十,最多也就是那个样。看长相,比俺媳妇悦目,白白胖胖的,脸上和嘴上还涂着胭脂,他似乎还闻到了一股女人身上的异香。这种香味,只有他刚娶媳妇的时候,才从媳妇身上闻到过,厥后,有了孩子,就只有屎尿味儿了。这个女人,腰身也不错,胸脯也不大,用着正好。这个女人,是个骚狐狸,要不是她是小群的丈母娘,我,我,把你拉到大沙岗里,那里有树有草,我,我——我照旧把你送到河滨吧。你个老狐狸精,谁稀罕你呀。俩人各自想着心事,身上摩拳擦掌,那种兽性的欲望和激动一起向他们袭来,让他们骑在马上也躁动不安。当过土匪的人,这种事情似乎算不得是个大事儿,只是,只是......突然,他们看见路西那座大沙岗那边,靠近沙岗的一片乱草中有人走动,似乎还不是一小我私家。杨青山眼尖,他小声提醒了一句杨德中说:

  “年老,沙岗南边有人动。”

  杨德中是何等样的人,他岂能连这一点都看不见,他往西边看了一眼,放慢了速度,小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走了几步,他用眼睛的余光再次向大沙岗那里睃望,那里似乎有两小我私家头在晃动。他突然想起来身后的明白鹅,高声问道:

  “这里有劫路的你怕不怕?”

  明白鹅回覆:“你别吓我,我咋没看见劫路的啊。”

  后头的杨青山也问马背上的女人:“看见没有,西边草里藏着劫路的。”

  卖布的女人用双手搂住杨青山的腰说:“有你咧,我不怕。”

  女人这句话,让杨青山的热血一下就涌上来,他觉得他就是这个女人的男人,就是这个女人的掩护神,他用手拍拍腰间的家伙说:“有我在你就没事儿。”

  随着马的前进,沙岗那里的人也看不见了。这时候,明白鹅朝沙岗那里喊道:

  “劫路的,俺是串亲戚咧,没有钱!”说完,双手搂得更紧了。

  已往大沙岗了,杨德中朝身后头喊:“我是劫路的爷爷,是他祖宗!”

  明白鹅没有应声,她一路上就说了适才那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劫路的听照旧说给别人听。她身上其实揣着不少大洋,那是杨一群在陈家寨给她的晤面礼,她一直带在身上。这要是叫劫路的知道,她就没命了。她想着自己的事,卖布的事前交接过,不让她乱说。她就始终保持缄默沉静。

  杨德中问:“你娘真的有病了?”

  明白鹅“嗯”了一声,似乎底气不足。下面就没音儿了。

  那里,杨青山也问卖布的:“她娘真的得病了?”

  卖布的使劲“嗯”了一声,下面也没音儿了。

  下面,杨青山和杨德中就同时想到,看来,这两个女人不想说有病的事,凭据常理,女人家一旦有了话题,是要说上几句的,这两个女人,似乎事前商量好的,不想多说。不外,他俩也没再往下多问。

  很快就来到二道河,两匹马蹚水过河,四小我私家都没有下马。已往以后,杨德中看看天气,想起来适才草棵藏着的那两小我私家,心里说,另有人在我的土地上做活,这可真是不要命了。不外,他没有说,他不想让这两个女人把他瞧扁了。他想在明白鹅面前逞英雄,他不想让明白鹅知道,他和胡十三都是一路人。送到渡船那里,看着两个女人上船,杨德中和杨青山这才松了一口气,牵着马顺着河滨往西走,此时,他们为了找船,已经偏离了偏向。杨青山看了一眼杨德中,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原来想说几句骚话,可是,那是他年老,就没敢开口。杨德中倒是说了一句:“两个骚狐狸!”底下就没话了。他把马牵到正路上,准备上马之前,问了一句杨青山:“兄弟,这两个女人是不是好人?”

  由于适才动了那种心思,杨青山觉得这个卖布的照旧不错的,就是年龄大些,坏了他的胃口。他摇摇头,没有说话。杨德中心想,明白鹅呀明白鹅,你要是我的女人就好了。不外,你给胡十三当女人,不会有好下场,因为胡十三一定没有好下场。他们这种人,没有几个得善终的。杨德中又想,就是你愿意给我当女人,我也不能要你,你是杨一群的丈母娘,比我还高一辈儿,无论如何不合适。不合适,还很不合适。他在自己劝着自己。土匪也讲点人伦道德。那个杨青山讲不讲道,此时还看不出来。

  二人上马,催马来到大沙岗东边,杨德中勒住马缰绳,往西边的灌木里张望,他看了半天,那里也没有起飞一只鸟,岗南的乱草也不动了。有人晃动和风吹动的样子差异,人晃动乱草是慌忙的,风吹动乱草是悠然自得的。远处,天边地平线上泛起出一抹深黛色,天地相接,有乌云处,像是起伏踊跃的远山。河流里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似乎河水比前几天略涨了些。一阵秋风刮起来,吹过树林,吹过小河,吹过草地和庄稼地,一直吹到沙岗的背影处,被沙岗阻挡着,不能逾越。然后,形成旋风,从地面上拔地而起,上了沙岗,又卷起来一阵狂沙,向沙岗南侧冲下。很快地,沙岗那边的一片灌木和衰草就被风沙掩盖了。杨家兄弟觉得,那里起了一阵阴风,他们知道,那里是隐藏劫路贼的地方,也是个掩盖多种罪恶的地方。他们平时一般是不到那里去的,他们也不想到那里去,什么时候到那里去,他们什么时候就会被风沙淹没。河滩里,像这样的大沙岗,另有不少,这是离村最近的一个,往西北偏向走,还会遇到不少沙岗,有的连成片,有的年年移动,年年增大变小。黄河到底也没能把这些沙岗带走,黄河水运来的似乎不全是黄土,还运来黄沙,河床增高就是被这种黄沙垫起来的。这一带的土地不值钱,大部门都是沙地,遇到干旱大风天气,庄稼就会被黄沙淹没,一夜之间,平地也会起来一个大谷堆。茫茫黄河滩,又是这样的乱世,为了生计,说不定哪一天,哪一个地方,就会突然窜出来几小我私家来,大叫:“把钱留下饶你不死!”这就是剪径贼。这一带离杨庄较近,庄里有杨家兄弟,一般的盗贼不会来这里送死。杨家兄弟很隐讳这个,无论谁,都不能在他门口弄事儿,这是他们的土地。他们自称是这里的掩护神。如果哪个不知道这个规则,冒然来到这里做事,那就会被杨家兄弟送到阎王爷那里去受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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