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危局【求今日份追读】
夕阳。
驿道。
秦落骑着快马，眉头紧皱着。
他离开大泽已经一旬，日夜兼程地赶了上千里路。
可他发现，从楚州往灵州偏向走，沿途越发荒芜。
这并不是正常情况。
两年前他由灵入楚时，越靠近灵州的地界，人口聚居是越密集的。
究竟楚州多山，未便耕作。
而灵州阵势地平，以平原为主，相应的即是田地较多，能养活更多人。
可现在越往灵州越荒芜，就连天灾都很难造成这样的状况。
因为一州之地受灾，相邻的另一州不行能平安无事。
所以说造成这样情况最大的可能性，照旧人祸。
无论是兵乱照旧征伐，都市有大量平民被劫掠和屠戮，甚至千里无鸡鸣。
“潜修一年，没想到灵州的地界就变天了嘛？”秦落心中暗道。
灵州地大，能养活人口颇多，而被三个大一点的联盟朋分，划分是：“炎”、“洛”另有“魄阳”。
郸城原本就是属于炎国的统领规模。
但是这三国国力都相差不大，洛国稍微强上几分。
如果相互征伐的话，这几国照旧很克制的，最多是劫掠百里土地或者是千户人口，不至于生长成放肆屠戮的灭国之战。
要是万一有一方发动灭国之战的话。
那秦家在郸城，虽然有一定自保能力，但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宁静。
秦落再度夹紧马腹，呵声道：“驾！”
此时他归心似箭。
前方再行百里，便算是入了灵州地界，离郸城也不外二十日的路程了。
三日后。
秦落到了灵州边陲的这座名为“灵秀”的小城。
四年前他游离于此处，叹息这城不负其名，山水灵秀，养得美人俏丽。
不外比起美人，他更中意是此处好水酿成的那“三口甘”，口感醇厚细腻，醉人而不伤身。
但他再度来此游历。
这里的景象和他影象中那座秀丽的小城完全差异了。
那低矮的城墙上，刻上了大巨细小的伤痕，另有陈年的暗红浸进砖里，连雨水都冲刷不掉。
唯一能把它和死城区别开来的，只有城内那家酒楼还开着，稍微聚集了些人气。
“小二上酒，来壶‘三口甘’，下酒菜是猪耳、牛肉和火腿各一盘。”秦落走进酒楼后，娴熟地付托道。
小二凑身上来，微微弯腰道：“这位客官莫不是从楚州来的？很久没了解过鄙地吧。”
秦落闻言微微一愣，应声道：“确实如此，我上次到来照旧四年前，有什么问题嘛？”
“四年前了啊。”小二恍然一瞬，“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一年前灵州兽潮发作，灵秀城外的河水是全红的。
所以我们当地人这十年都不取城外河水酿酒，不食河鱼了，因此那‘三口甘’自然就没有了。”
“这样啊……”秦落徐徐吐出一口气，“既然如此，有什么酒就上什么酒吧，下酒菜照旧那几样。”
“得嘞，那就给您上井水酿的‘地泉酒’，也是一等一的好酒。”小二露出恭维的笑，接着将秦落带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坐在窗边，秦落望着街上行人，比起四年前确实稀疏了许多，耳畔传来的那些闲谈杂聊，内容也颇为极重。
等店小二上了那“地泉酒”后，秦落饮上一口。
烈得有些辣喉咙。
远不是店小二所吹嘘的是一等一的好酒，更比不上“三口甘”了。
但酒楼里险些所有的食客，桌上都摆着这壶酒，或许这般烈的酒，才气抚慰他们丧亲之痛吧。
作为听力极好的修炼者，秦落在上菜期间就耳听六路，收集来了种种信息，再加以整理，推断出了“灵州兽潮”这事件的前后脉络。
灵州兽潮是一年半前开始的，从灵州要地那片森林当中，冲出无数猛兽，见人便食。
起初官方不太重视，只下令让地方自主去围剿猛兽，可单打独斗的猎户和没有经验的地方捕快，基础不是成群而行的猛兽对手。
直到这兽潮连续灭绝了好几个村子，威胁到都市，官刚刚重视起来，会盟一次，组建了三国联军，前去围剿。
军队刚脱手时，效果显著，一度把兽潮逼退回山野当中去。
但之后泛起了逾越普通野兽的妖兽，而妖兽更是在夜间袭营，扰得军队苦不堪言。
精疲力竭的三国联军，在与夹杂着妖兽的兽潮平原会战，被彻底击垮，今后残兵退守都市苟延残喘，荒郊野外则完全成了野兽的天下。
像灵秀城这样的边陲小城，都受到了极大的攻击，损失惨重。
更别提灵州平原那些人口密集的多数会了。
秦落闷完这壶酒，随意地夹起桌上的菜，稍微吃了几口，却品尝不出什么味道。
倒不是酒太辛辣，坏了胃口，是他的心思基础不在这桌饭菜上面了。
深吸一口气，秦落站起身来，去柜台付完饭钱，直接出门翻身上马。
之前他担忧岔了。
现在灵州土地上发生的事并不是兵乱，而是兽潮。
要说这两者哪样对黎民伤害重，只能叹上一句乱世人不如太平犬。
但这兽潮对秦家的威胁更大。
若是兵乱，自己四个儿子有三个踏入修行一途，女儿也有一个拥有灵根，纷歧定保住家族基业，但肯定能苟全性命。
可面对兽潮……
兽潮比兵乱更难以搪塞的点在于，凶兽是不会讲原理的，也难以用钱财买通。
无论是勋贵照旧平民，在它们眼中都是食物。
而想要在兽潮中生存，得靠手中的刀。
刀利，则生。
反之，则死。
寻常猛兽自然不会给秦家修行者造成威胁，但数量一多，灵力总会耗尽。
况且，另有那听说中的妖兽。
秦落现在恨不得拥有文籍中纪录的那千里传送符，在一息之间就赶回郸城。
……
残阳如血。
孤城空悬。
面对密密麻麻，似永无止境的兽潮，小小一座郸城坚守五月有余，已经能称得上是奇迹了。
可现在郸城城墙上的守军，望着新一轮的兽潮，内心只有无尽的疲倦和濒临瓦解的绝望。
这是正常情绪。
哪怕是纪律性再高的军队，在外无援军，敌人又源源不停的情况下，哪怕最开始振奋的士气，都市被消磨洁净。
之所以郸城的守军没有彻底崩盘，是因为城外不是敌国的军队，而是野兽。
在这么折磨的情况下，若是他们被敌军围剿，只要对方稍微放话投降不杀，他们早就大开城门缴械了。
可面对野兽，反抗是死，投降更会是屈辱的死。
他们索性抗争到最后，至少是死在城内亲人的前面，究竟自己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希望就有了呢……
虽然。
他们之所以还心存一丝信念，是因为城墙上站立着的那几位秦家修士，他们每人在守城时，都能以一挡十，并迅速斩杀那些攀援上城墙的野兽。
郸城东城墙段。
“伯父，巡视完这一轮，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您都两日没合过眼了，您又不是修士，年岁还大了，怎么能熬得住。”
作声说话之人，是秦落的宗子秦宁，虽然他脸上神色略显疲倦，但眼中的精气神很足。
听到劝慰，秦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别以为我老了，这区区巡视算得不啥。想当年，我和你爹两人一夜杀尽来犯秦家的两百匪人，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
秦宁听到这话，腹诽一句：“这一晚上杀人不眨眼，伯父眼睛莫非不会干？”
虽然，这话他最多在心里嘀咕两句。
万一说出来，那等他回到秦府，伯父得拿起棍棒，免不了给自己来一套家法伺候。
虽然不疼，但是丢脸。
于是他缄默沉静两秒，颔首称是，再话锋一转道：“伯父，我在这守着你就放心吧，城墙上都有我们这些子弟替你看着呢。”
现在郸城四面城墙，每一面都有至少有位秦家修士值守。
除了他才刚满十二岁的六弟，其他人险些这几个月都待在城墙上，偶尔换下去休憩半日。
而且除了他二妹和五妹，他们秦家兄弟几人都和士兵同食同住，起到了凝聚人心的作用。
不外，士兵的主心骨是秦家，秦家的主心骨则是秦远。
当兽潮发作初期，消息传到郸城，险些所有人都还不以为意，只有秦远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
他部署秦家把外驻的商队全部征召回来，又因为是在早春，新一年的麦子还尚未播种，于是秦家又赶忙派人去临城高价收购带回。
最后听闻三国联军大北后，秦远把城外黎民收容进城，再和驻军商议好，给秦家训练的团练也装备甲胄。
于是在面对兽潮时，郸城可以说是准备得最充实的地方，有兵有粮，另有修士掠阵来托底。
但周围周遭两三百里的城池险些全部沦陷，一枝独秀的郸城便成了兽潮中最过明显的目标，遭受巨大的攻击压力。
连续五月，三天一波小型兽潮，七天一波中型兽潮，另有四波险些破城的大型兽潮。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秦远此时苦笑一声道：“我也想休息啊，可是要是你爹在，我就不用这么费心了。”
“您说……”秦宁缄默沉静片刻，继续道，“现在外面那么乱，我爹他还好嘛？他连剑都留在家里了。”
“啪！”这是秦远一巴掌呼到了秦宁的头上。
然后他瞪了秦宁一眼，作声训道：“想什么呢，你爹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和我一起，我们俩人一夜杀尽来犯秦家的两百匪人。
比起担忧他，我们照旧先担忧守城这事吧，现在我们到了极限，外面的野兽可远远没有。
其时送你父亲出游时，我可说过要带好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的，要是你们姐弟六人有闪失，他回来了我也没脸见他。”
秦宁被拍了一巴掌，又被训斥了几句，但脸上反倒多出了几分笑意。
要说谁最了解自己老爹，那莫过于伯父了。
见到伯父对自己的老爹有信心，甚至开始担忧他们姐弟有闪失，回来欠好和自己老爹交接的事，那他就更放心了。
所以他揉了揉后脑勺，喜笑颜开道：“是是是，伯父你说得都对，是我多虑了。”
“行，你这边好好驻守，也要注意休息，我去看看西城墙你二妹那边的情况。”秦远无奈笑笑，摆了摆手，转过身子走下城墙。
见状。
秦宁同样转身，朝着角楼走去，他得要去哨岗进行例行询问。
只不外。
他最后瞥了一眼伯父的背影，猛然觉察影象中一直挺拔的伯父，被远处的夕阳压着，似乎有些佝偻了。
秦远在下了城墙后，神色马上极重起来。
他呼吸着混着血腥味和硝烟味的空气，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阿落啊阿落，你再不回来，你哥可真要顶不住咯。”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不外走了几步后，秦远又叹了口气。
“现在这状况，能别回来最好，郸城最多再顶一两轮大型兽潮，到时候城破了，我尽量让宁儿他们不管我，离开走吧，至少还能留住我们秦家香火。
哪怕他们比当年的你修为弱上一线，比当年的我机敏少了几分，但一心想跑，兽潮应该照旧拦不住他们的。”
他正低头思索，走到民房区，刚一抬头就看到远处城墙冒出了浓烟，示意兽潮来犯。
片刻后。
郸城的四处城墙居然都冒出了浓烟。
秦远站定，蓦地一惊，脑海内马上发生猛烈的失重感，整小我私家差点栽倒在地。
他扶着边上的墙，稳住身形，大喘几口气。
四道狼烟。
意味着四方都有兽潮来袭。
而这样只代表一种情况，那就是大型兽潮攻击郸城。
离上一波大型兽潮才已往半个月，城墙勉强修整好三分之二，可伤兵却远远没有恢复过来。
郸城，危矣！
秦远缓过一口气来后，踉踉跄跄地再度返回东城墙。
那里是受到兽潮攻击最猛烈的一段城墙，也是能最直视察觉兽潮攻势的地方。
如果东城墙真坚守不住，那他好让秦宁几人第一时间找单薄点冲杀出城，去搏一线生机。
此时。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徐徐消失在大地上，微弱的星光下，百兽飞跃咆哮，朝着郸城咆哮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