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去少府的甄官厅。”等魏续召集完亲卫，吕布便目标明确地说道。

　　甄官厅，是自东汉开始历代沿置的一个政府部门，提供修建质料及修建中所用装饰用品，包罗砖瓦，琢石，陶土，陪葬器皿等。

　　早上女儿吕魅打碎陶碗的时候，他一下来了灵感，找到了极为合适的项目：烧瓷。

　　一来汉代正是原始瓷器向成熟青瓷过渡的重要时期，已有了相应的工业技术积累，自己只需指点升级一番。

　　二来瓷器不仅可以是日用品，还可以是奢侈品，深受华夏乃至全球的喜爱，恒久在整个世界享有美誉，销路方面基础不用愁。

　　完美满足他的多重需求。

　　魏续虽然不知道吕布要干什么，但短短几天下来，已深切感受到主公与以往的差异。尤其这两天还频繁出席老董的聚会会议，自然知道吕布在董卓那里的份量逐渐提升。

　　至于吕布杀丁原，那不是他一个秩比六百石曲侯会考虑的事儿。

　　只知跟了吕布后，自己军职提了半格，士卒的日子也比之前随着丁原强，似乎也更有盼头儿。

　　于是，他微微一挺身子，郑重回复：“喏。”

　　一行人很快到了少府，便看到一位高冠峨带的中年帅哥，已带着一众属官在期待：“见过吕都尉。”

　　吕布却认出这位中年帅哥即是少府阴修，赶忙下马还礼：“阴少府折煞在下了，该是在下向您行礼才是。”

　　少府，位列九卿之一，秩中二千石，职掌宫廷日常生活用品的供应和财货的保管等杂务，乃皇室的大管家。

　　阴修先看着两百彪悍精锐的并州狼骑，心中说不发怵是假的。

　　但见吕布言谈还算客气，便道：“老夫今早已知司空奏表，不知都尉可有何事需甄官厅这里配合？”

　　吕布便微微一笑，道：“阴少府饱读诗书，想必也知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句话吧？”

　　阴修蹙眉：这句话跟我的问题有关系么？

　　吕布便一脸认真地解释，道：“该知道的你就知道，不应知道的就别知道，阴少府现在知道了么？”

　　阴修闻言其时眼神乱瞅，想从地上找个工具拍死吕布：那句话是这样解释的么？

　　但同时他也看出来了，此番吕布来者不善。

　　随即，吕布更是不装了，摊牌了：“外交已过，有谁可前去带路？”

　　阴修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又看了眼如狼似虎的并州士卒，无奈田主动引路道：“都尉有请。”

　　他不觉得一个边塞武夫，来甄官厅能有什么要事。只以为吕布是奉了董卓之命，来此巡视挑毛病，针对自己。

　　虽然，自忖没冒犯过董卓。

　　但......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外吧。

　　一入甄官厅，瞬间感受一股热浪袭来，烧窑的温度让众人面色发红。吕布则看到依势倾斜修建而成的长条型窑炉，不由双眼一亮：“阴少府，这个就乃龙窑吧？”

　　作为野外生存up主，他是知晓一些窑炉历史特点的。

　　这种龙窑结构简朴，热效率高，生产周期短，成本较低，一直到前世部门地域都在沿用。

　　唯一差异的，是汉代的龙窑尾处不建烟囱：烧木炭没啥事儿，但烧煤的话，里面工匠便可能煤气中毒。

　　谁知阴修已经摆烂了，懒得跟他多说，只搪塞了一句。

　　吕布也不在意，随即望向有条不紊烧窑的工匠，另有地上一大堆的模具和黏土，兴致更浓郁。

　　并在阴修的放任下，还同工匠们攀谈打探起来，不多会儿已弄清甄官厅的基本情况。

　　这里有成熟的瓦匠四十余人，另配有种种僮奴共计二百余。至于陶瓷的种种流程的工具原料，也十分齐全，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以说，新平的黏土这里也不缺？”手里捻着一撮淡红色黏土的吕布，此时正对着位年长的瓦匠问道。

　　瓦匠就是新平人，雅言不太尺度，磕磕绊绊隧道：“回，回都尉，那里每年都市送来一批，足够烧用。”

　　新平这地方很陌生，但后世它的名字却很很响亮：景德镇。

　　新平土，也就是烧制瓷器用的高岭土。

　　“很好。”吕布颔首，目光又瞅到一堆颗粒状犹如沙子的质料，惊异道：“这些莫非是石英？”

　　“石英？”瓦匠有些疑惑，道：“都尉，这些乃水玉，是烧制陶瓷所用的胚料和釉料。”

　　“也称石英。”阴修此时倒开口了，道：“《本草经》中将水玉也称石英，颜六色，生于川谷中。”

　　“哦......”吕布不管石英现在叫什么，只是在考虑：石英也有了，要不爽性将玻璃也一块儿弄出来？

　　但认真想了想，照旧决定先稳妥一些。

　　心里有了决定，转头再看向阴修时，脸上便充满了笑容：“阴少府果真矩周规值、行事周全，署中众人也各司其职，真是令人敬佩。”

　　阴修也没想到，神神秘秘来这里走一遭的吕布，最后竟是这样评价。

　　但究竟是好事儿，他也松了口气：“都尉谬赞了。”

　　然后，便准备着送走这个扫把星。

　　谁知，吕布转过头儿便又向魏续付托：“回营中将某一应吃穿用度都搬来，从今天起，这里就是咱的新基地了。”

　　阴修立即傻眼，愣愣看着吕布：“都，都尉，满意了还不走？”

　　“正因为满意了，某才不走了。”

　　看着这位不想让自己留的少府，吕布笑得十分诡魅：“若阴少府不尽忠恪守，将这里弄得一塌糊涂，某说不定就走了......”

　　“可，可都尉留下究竟所为何事？”阴修不理解，实在不理解：一个基础不懂泥瓦的武夫，住在这里干什么？

　　然而，回覆他的却是吕布一声冷森森的威胁：“阴少府，某之前已说过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来人！”

　　一瞬间，阴修只觉脑门儿冲血，双眼都红了：为自己性命着想，他可以忍受吕布故意找茬儿，可此番再度羞辱他的文学坚守，简直是可忍、孰不行忍！

　　他阴修，也是有气节的。

　　这一次，他认真地瞅着身旁的陶罐，挑选着哪个比力适合砸吕布脑袋。

　　就在此时，吕布身后亲卫已轰然回应、按刀擎矛：“喏！”

　　“将这里重重护卫起来，从现在起，无关人等若敢无事擅闯，杀无赦！”

　　说完，吕布还忍不住又看了眼阴修，特意交接道：“也包罗少府大人......出了事，义父给担着！”

　　“阴少府，汝可有意见？”

　　“老夫！......”阴修蓦地满身一震，义正严词道：“坚决配合吕都尉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