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谈甚欢
阮兰时硬是不走,宗千驰拧不外,也就自顾自阖眼休息。
伤口传来细细麻麻的疼痛,皮肉被不停掀开的感受简直让他后经发麻,宗千驰努力平稳着呼吸,突然耳畔炸开一声:“你做什么?”
睁开眼,侧妃怒目钳着太医的手腕,一贯平和如凉水的双眸中是他从未在女子身上见过的戾气和杀意。
太医手一抖,竟然从袖口中划出一柄刀片。只是他年迈孱弱,怎么比得上自幼习武的宗千驰,转瞬之间,刀片就被反夺已往,横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殿下,饶命啊殿下!”太医抖了抖,居然痛哭求饶起来:“老臣也是受人胁迫,实在没有措施啊!若是杀不了您,臣一家都别想活了!”
宗千驰看了看地上撒的药末:“你是被人收买,要将毒药混在伤药里,灌进我的伤口里吗?”
怪不得,那刺客来得格外马虎,原来只不外是个引子,真正的杀招在这等着呢!
阮兰时问:“是谁收买你?”
“是——”太医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不明的狰狞低吼,很快便缺氧窒息,脸色发紫倒下了。
良久,宗千驰闭了闭眼,叹气道:“死了。”
阮兰时却松了口气,起码此时太子头上那团玄色气运已然徐徐消散,变得清澈起来。与此同时,她的好事点上升了一百点。
泛起这么回事,两人也不会在周王府等着第二个太医,立刻着人收拾车马准备回宫。太医被收买一事须得封锁消息,以免造成负面影响。宗千驰不得不随意包扎一下,就坐上了马车。
阮兰时落后他一步,协助侍卫盯着周王府的人将偏殿所有痕迹都处置惩罚洁净,走出时看到前面正吵吵嚷嚷。
“玉青,出什么事了?”
玉青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旁边的侍卫解释说:“回禀侧妃娘娘,是刚刚阮二小姐和李小姐受惊,不慎跌进了莲花池。幸亏王妃娘娘已经趁着人多眼杂先让男眷离场,又找了几个会水的嬷嬷将二位小姐捞了上来。”
“人没事吧?”玉青吓了一跳。
“女人放心,莲花池不深,水位至多不外腰,只是二位小姐惊慌,呛了几口水而已,现在应当已经没事了。”
阮兰时远远看了一眼,“秋风砭骨,可别着凉就好。”
要么说风水轮流转呢,人闲着没事别找麻烦,没准下一刻自己就要倒霉了。
她拢了拢衣裳,听身后传来一声:“侧妃娘娘留步。”
宗星遥遇上来,笑着露出洁白的虎牙:“刚刚在后院捡到一条帕子,母妃说这是闺阁之物,未便拿出来招摇,所以请您回去看看是不是您掉的。”
阮兰时深知自己的帕子就在身上,周王妃恐怕只是寻了个借口想同她单独说话,也不推却,“玉青,你先去吧,同殿下说我马上就来。”
这时来赴宴的令郎小姐们大多已经走洁净了,只剩奴仆还在收拾杯盏餐碟。周王妃便等在寝殿前,卸下了泰半钗饰,月光与烛光交相辉映,映衬得她的面容多了几分寻常妇人的慈祥柔软。
“阮女人,”她拉住阮兰时:“虚礼就免了吧。”
“不知王妃娘娘唤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你看看这帕子是不是你的?”
素白帕子上绣了一朵小小的杜鹃花,看样子是京都贵女爱用的布料和样式。但阮兰时不外看了一眼,便摇头道:“不是臣妾的。”
她的帕子是前几年庄子上管事夫人得了几匹时兴布料,裁完衣裳后剩了些废布做的,那时觉得好好的碎布,平白扔了可惜,就趁管事夫人不注意,偷偷摸摸捡回来给自己缝了几块帕子,早已经用旧了。
“前些日子皇上赏赐了几匹碎烟绫罗,拿来做成帕子是再好不外的,一会让秋意拿几块你带回去吧,”周王妃若有所指道:“阮侧妃福泽绵长,只要选对了路,何愁没有富贵前程,到时候再如何好的帕子,还不是任你挑选吗?”
她顿了顿,又道:“就好比阮侧妃今日的镯子,虽是前些年御赐之物,但本宫却觉得过于朴素简朴,配不上侧妃才貌双全,卓尔不群。”
听出周王妃语气中的拉拢之意,阮兰时也不急着拒绝,而是同样含糊回复道:“臣妾年纪轻,见识浅,见到这样的镯子就当是个好工具了,哪里比得上娘娘见多识广。”
周王妃笑道:“阮侧妃何须妄自肤浅,本宫倒觉得你合眼缘得紧呢。”
一番拉扯,双方都基本上满意获得的回应,周王妃终于摆摆手:“那侧妃就早回吧,别让太子久等了。”
马车上,宗千驰抱着还在流血的胳膊,十分幽怨地看着刚坐进来的阮兰时。
“想必爱妃与人相谈甚欢吧?”
阮兰时还在琢磨着怎么与周王妃周旋,没注意到身边人的怨气都已经溢满整个马车,随口回覆:“还行。”
还行?!宗千驰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那周王妃与她说什么拿手指头都想得出来,左不外是试探拉拢一番。结果他的好爱妃,就这么把他一个伤者丢在又冷又小的马车里跑去跟人家密谈,回来还要同他说聊得还行!
“有什么事吗?”阮兰时总算意识到气氛不大对劲。
“自然无事。”宗千驰冷冷道。
阮兰时灵光一闪:“殿下别误会,京都势力的漫衍你都给臣妾讲过,臣妾不会做糊涂事。”
听完她的解释,宗千驰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能为力感,可他又找不到由头生气,只道:“本宫并不体贴你同王妃聊了什么,只是伤口疼得厉害,着急回去上药。”
阮兰时也来气了,合着她谨言慎行,生怕他身心受人半点损害,与周王妃说个话心里得绕十八个弯子。结果到头来,这神龙只体贴自己伤口疼不疼?
白瞎自己衣衫单薄吹了半天冷风!
于是两人各自冷着脸,弄得车内气温比车外还低,就这么一路回了东宫。
远远地,见灯火蜂拥中,一个娇弱女子立在寒风中翘首以盼。当马车泛起在视线中时,赵轻云眼睛一亮:“殿下,是殿下平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