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另有意义吗?”
忧伤的雨夜,酷寒的铁。
手抓在天台避雷针,如同吊在风帆桅杆上一样站立着,冰凉的雨水摔碎在叶枭的脸上,浇灭了心里最后一焚烧焰。
叶枭依然能追念起文社主编的话语...
“你看看你,好高鹭远尽是想着些华而不实的工具,眼妙手低却又急功近利每每弄巧成拙,还心高气傲不愿正视自身问题,妄图弄虚作假蒙骗世人。
说你坏,你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你自认才气横溢,却不通半点人情世故,偏又顽强像头驴刚愎自用,不晓得在旁人眼里只是个哗众取宠,东施效颦,整一个小丑。
我不想说你是个垃圾,因为垃圾还能接纳利用!我不想说你是一坨屎,因为屎都还能做金坷垃尔后利万物!
你走吧,这行不适合你,有手有脚的四肢健全,只要不是去街边做乞丐,就总不至于被人看低了,进个厂,娶个不美也不丑的老婆,生个不高也不矮的孩子,再让孩子也进厂。
一家人打工赚钱,也是一个不错的生活方式。”
平滑的a4纸摩擦在脸上的皮肤,似雪花般飘落在地上,是叶枭失去了梦想的声音。
枯燥日子里总会生出些痴心妄想,癞蛤蟆馋着天鹅肉,但能变异成王子的那个,本质上就是王子。
叶枭没有攥紧拳头,脸上也没有静脉曲张。
平静,脸上是没有丝毫生气的死灰,平静的就似乎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转身,开门,走了出去,关上门,门里面传来了主编深深的叹息。
门缝下有着一缕光,只是昏暗的楼道外唯一的光,夜枭直视良久然后转身离去。
这世上最摧毁人的事情,不是自己上司难听的话,究竟上司这种工具,做出了结果他也就升迁了,留下的位置就是元勋的了。
上司从来不是什么需要敌对的生物,因为若是出了事,上司但凡像自己一样有点求生欲,就会把锅往下甩。
徐徐的,从上司只有一个,走到上司酿成好几个时,也就轻松多了。
想做上司的位置,从来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上司也会觉得这样才气拿捏。
所以在这小小职场内,叶枭与主编并没有冲突,这些难听的话也就摧毁不了夜枭。
摧毁叶枭的缘由,是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内容,然而文社不是他爹,不会为他的喜欢买单。
做自己喜欢的内容有错吗?
没错!
公司是这么大一群人的荟萃体,不想赔钱有错吗?
也没错。
那么错就错在,叶枭喜欢的内容只有他自己一小我私家喜欢,没有人喜欢,甚至会觉得他是个精神病。
摧毁叶枭的就是这个残酷现实!
孤苦只是没人理会,为了钱顶多也就是赔了一点时间,折磨人的是,想做一个令人喜欢的人,从来不被人喜欢,想做出一个叫人喜爱的作品,却没人爱看一眼。
这样的人生,约摸着是已经没有意义了的。
他能怎么办呢?
谁又能来告诉叶枭怎么办呢?
究竟他只是一个孤儿,一个啥也没有的无敌之人,找到做内容这一行,是他强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意义。
或许成为一个对事情没有情感的人,才气算是一个乐成的人吧。
错就错在叶枭没有依靠,又不坚强,自诩有着才气,却又不平社会的管教,还妄想着获得社会人的喜欢。
哀大莫过于心死,叶枭身体还在世但整小我私家已经死掉,如今在这漆黑的雨夜里,手握着酷寒的铁,只是叶枭想要知行合一,让身体随着心一起死去。
对一个心死的人来讲,这现世就是地狱,每在世一秒都是一种肉身落到地狱里才气感受到的折磨。
这只是一种比喻,叶枭又没有进过地狱,怎么知道呢?
所以,他就像知道究竟是地狱更苦,照旧这现世更苦。
[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不,我不想。这世上既无在意我的人也无我在意的人事物了,我只想穿越。”
“小同志!”
叶枭这般回覆着脑海中的声音时,耳旁突然又传来了一道中正平和的声音。
似木偶般机械的转头看去,就见避雷针下面的天台,站着两名民警。
这出乎了叶枭的意料,没想到这快就被人发现了,警局的出警也超乎想象的快,于是满脸愧疚的说道:“歉仄,一点小小的小我私家私事,给你们的事情添麻烦了。”
民警松了口气,见叶枭能够很好的交流,心里想着这或许是一场误会吧。
“事关生命便没有小事,外边雨大,先下来避避雨。”
叶枭听得却是不为所动,死灰色的眼睛看着民警道:“你没绝望过,你不懂。”
这...就给民警同志整不会了,或许是还不算恒久的职业生涯里,从未见过叶枭这种,理智的寻死者。
正要说些劝慰的套话,后边就响起了主编气急松弛的声音:“叶枭你干嘛!你这是在危胁谁!你今日就算从这跳下去我也不会允许的!有本事你就跳!”
民警听着这话就急了,拉住主编警告道:“你就是这人上司?”
主编颔首应是,民警才接着说:“我可告诉你阿,这小子要是因为你这话跳了下去,你可是要卖力的啊!”
叶枭是个很理智的寻死者,想死的意志很是坚定,叹了口气解释道:“警察同志不需要使用这种谈判技巧,这些我是有认真了解过的。”
“你懂个屁!”
上司又是给刺头挑起了怒火,“你真当那些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工具吗?在我们拿生产物之前,他们知道个屁自己喜欢什么!
商业化产物就跟经营爱豆一样,利用水军炒作,与其它公司联合,对于恶语相向的人进行人格侮辱式围剿,贬低、恐吓泼脏水,再由脑残死忠粉进行吹嘘,路人这种大多数自然就被引导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就算是一坨屎,都能酿成金坷垃!
爆款也就泛起,平台的钱如数璧还,粉丝的钱三七分成,赚的是这么一笔口水钱!”
主编在那口若悬河,正直的民警就有点接受不了了,“你们...这行这么黑的吗?”
‘嘁,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当你们真为...’
乌鸦看谁都是黑的主编如此腹诽,虽然这种冒监犯的事是不会对有身份的人说,这多不切合玩弄文字的人作风。
文社主编贴耳小声辩解道:“哎呀,咱们大明民主联邦国,怎么可能如此黑暗!警察同志,我这不是想着先把人劝下来。权宜之计,都是权宜之计!”
民警见叶枭也有在认真听,就没有阻止文社主编说下去。
这就让文社主编发挥起来,越发的...挥洒自如。
“你说你到底算是个什么品种的懦夫,与人怀疑,患得患失,太在意从前,又太担忧未来。遇事瞻前顾后,面对意外战战兢兢,于强于自己的人相处如履薄冰,你这一生唯唯诺诺,却又利用着自己是只鸿鹄,含垢忍辱却甘之如饴!哪来半点作家的样子。
你笔下人物和你如出一辙,无半点生机更无鲜明的特点,怎么招人喜欢!
还说自己想成为大文豪?
你看看你自己,重新到脚哪一方面有这个资格。”
正直的民警同志又忍不住了,这都快上升到人格侮辱了,一会真跳了怎么办。
小声耳语:“过了,不至于。”
喷人喷的正到爽处,文社主编自信道:“哎,警察同志我跟你说,想这种妄想症的人,就要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们面前,狠狠鞭笞!
再者说了,这是一种先抑后扬的手法,先骂到他们自尊心触底,再褒奖一番,就很忠诚了。”
民警眼神狐疑:“我怎么觉得你这人不太对劲!”
文社主编智珠在握的笑道:“哎,这时候他忠心了,不就能乖乖听我们的话下来了嘛!”
民警持怀疑态度,但又从叶枭的心情,看到主编的话确实能造成影响,也就暂且让事态生长下去。
“你说你寻死觅活为那般,自洪武圣皇重开大宋天以来,走到现在洪武历654年。
整654年以来,这片土地时机各处都是!
远的不说,就说这几十年来,便涌现出了,不知妻美、小目标、企鹅叔叔、对钱不感兴趣、等等,无不是各行各业极具代表性人物,为我大明民主事业添砖加瓦。
你既自诩特殊,我也不说很高的要求,让你成为这样开创历史的楷模,但至少不能弱不是?”
叶枭神色依旧死灰,看的苦口婆心的文社主编更是口舌干燥了,添了下嘴唇才接着道:
“自己喜欢的工具是要花钱的,更不用说喜好了,什么样的喜好会自制?
你有自己的喜欢没有错,你错就错在,在这商业社会里面,想拿自己的喜欢让人买单。
如此一个开明社会,条条皆是通途,何须一条道上走到死。
等你有钱有职位了,随手花点零用钱在自己的喜好就是,有的是正在事业上升期的人,不得不来捧臭脚。
既来之,来都来了,凡间这遭怎么能轻易说走就走。”
叶枭抬头仰望着漆黑如墨的雨夜,似是真的被主编的话给动摇,正在思考。
思考不会让一小我私家轻易走向死亡,但叶枭这小我私家是一个例外。
收回目光望向主编,恰在此时一道惊雷炸响,雷音隆隆,昏暗的白光映照在脸上,叶枭笑了。
当避雷针耸立在那里,而积雨云里的雷霆又在酝酿时,死亡便在降临的路上。
两名民警跟主编,都看到叶枭脸上发自肺腑的痛快酣畅笑容,似人间许久未曾见过的大笑。
“主编,你什么也不懂。”
大笑让主编恒久以来的领导职位感受到了挑衅,想要生机,似又想到了什么按耐了下去。
对身旁民警小声道:“昨天这人就已经被开除了,一切执法层面上的关系都已经理清,与我司不再有任何关系。
我看这人的精神状态已经是个精神病了,你们看着怎么个处置惩罚应对吧,我是无能为力了。”
低声细语传入了不远处的叶枭耳中,叶枭脸上有种意味不明的自讥笑容。
凡间人最基本就是自保优先,这本没有错,错的是自己与这凡间格格不入。
久等雷霆不来,看来这避雷针下死,别样的死法是不成了,叶枭计划临死回归一下俗套,在凄风冷雨中似折翼的鸟儿自由落体。
折翼的鸟儿已经不在属于天空,叶枭也已经不属于这个凡间。
他的出生是一个笑话,他的生长是一个笑话,他的生活是一个笑话,他的结束也将是一个笑话。
始终如一,未曾改变过。
却偏偏在此时,又或者老天爷已经存在了太久的岁月了,就如一颗新生的星球存在了几十亿年一般。
时间的跨度很长、很古老,但是在同等类里又极为稚嫩,所以天意总是这般充满开玩笑的意味。
天意正在此时突然眷顾,七十二道雷霆不中断的劈在避雷针上。
于此同时脑海中消失的那道声音再次泛起,[yes]or[no]
凡间一生如走马灯般闪过,叶枭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消散,最终最出了选择...
[yes]
巨大的雷暴劈下,两名民警与主编都知道叶枭应该是没救了,若是一道还好,但这一道接着一道,就似乎叶枭在渡雷劫一样,三人狼狈逃往屋子里遁迹。
厥后,在监控室里他们找到了珍贵的影像资料。
在慢放之下,数清了雷劈的次数,还看到了叶枭脸上,纵然已经被劈成的焦黑五官不清,依旧能看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随着雨夜下的风,化为飞灰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