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城,州牧府衙。
陈天达脸带怒容,数落着坐在下首的三名官员:“简直是荒唐!一个小小的百死盟没了主事人,就让我偌大一个东州的州府变得如此杂乱!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三名挨训的官员,都是州牧的直属下属:别驾、治中和诸曹从事。
陈天达原来对这种事涉考功的事没多大热情,不像年轻时那般看得很重。
再过四年,年满七十的他就该致仕了。
考功的优劣,于他没多大影响了,顶多影响他致仕后的收入。
可是,一州州牧还缺钱吗?
但现在,陈天达的看法又纷歧样了。
因为结识了神秘的凤家,知道凤家可以直达天听,而且能让他在事情办妥后往京师挪一挪。
这一下,陈天达对考功又开始重视起来了。
其实凤家当初找上他资助时体现得足够露骨:只要帮他们办妥那件事,无论陈天达劳绩如何,都能进入京师为官。
凭据大易朝的规则,一州州牧必须是第二柱或以上的武者。
之所以这么强制划定,是因为拥有武者体魄的州牧才气更好地胜任掌管一州的重任。
所以,七十而致仕,并不是说到了这个年纪的武者就老迈不行了,七十致仕,只是个传统。
有门路、有配景的州牧,在七十之前早就升到了京师,不存在致仕的说法。
州牧致仕,只是针对陈天达这种没有配景和后台,全靠劳绩和资历一步步熬上来的官员。
若不是凤家的泛起,陈天达也只有致仕的命。
但现在,他必须有点体现,否则到了京师,说起治下泛起的这种杂乱,老脸往哪儿搁?
别驾苏正海道:“大人,依下官来看,目前这种杂乱,其实并不是坏事。”
陈天达问道:“不是坏事?正海可有什么依据?”
苏正海侃侃而谈:“世间万物,莫不有衡。百死盟虽小,却是维系东州平衡的一个因素。现在,它的主事人失踪,导致百死盟杂乱。而百死盟,又是大易所有帮派中最松散但成员最多、最庞大的帮派,所以才会导致东州局面的失衡,泛起这样的杂乱。”
“正海,说重点!”
“是,大人!”苏正海微微躬身,继续道:“百死盟带来的这场杂乱,让东阳城里的暗流涌动起来,许多我们平日不知道的组织、人物都开始冒头。而这些,恰好是东州不安宁的因素。下官以为,让这种局面再连续一段时间,带起更多泥沙,方便我们一网打尽。到时东州一片安宁,正所谓‘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到时对朝廷也能用这说辞,是大人您抓住百死盟的突发状况布下的一招妙棋。”
陈天达微笑颔首:“正海说得不错!但是如果这些不安宁因素在冒头后不能全部拔除,那我的妙计就成了笑话。而这,必须有东州尉的配合。看来,我该去找找伍大人了。”
凤家大宅,破万纸轩。
苏澄一把拉住夏若:“夏若,我想泡澡!”
昨天把邓伯拉来冒充妙手,让苏澄意识到,秋遥虽强,终是女流。
而凤家除了他这个赘婿,别无男丁。
那么,有什么事,就得他站在前头,而不是让秋遥、夏若包罗凤巨细姐出头周旋。
究竟,凤家对他不薄!
于是,渴望进步的苏澄再次提出了泡澡的要求。
夏若一副很肉痛的心情:“姑爷,你泡个澡,我的损失就大了。这一次,起码三瓶药液!”
苏澄见夏若说得肉痛,但是出口就是三瓶打底,知道这小美女口是心非,立刻付托人烧热水。
等到热水烧好,苏澄带着夏若去了澡房,准备继续浸泡药液,锻炼体质。
走到门口,苏澄突然问道:“秋遥,我看书上说浸泡药液时修行,效率更高。你要不要来指导下我?”
秋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苏澄只好善意提醒:“秋遥姐,你可是小姐的通房丫头,伺候姑爷洗澡,并不外分吧?”
倒不是苏澄寿星公上吊嫌命长,而是他觉得,既然巨细姐这么酷寒的性格都能被他慢慢融化,秋遥跟巨细姐走的相同路子,未必就不能被融化。
想到这个冰山美人被他改酿成风情御姐的模样,苏澄觉得照旧可以拼一把的。
那么第一步,就从给秋遥开眼开始吧!
夏若对苏澄的提议很是赞同:“秋遥姐,姑爷说得不错,你既然是咱凤家幕后的妙手,指点下姑爷不是很应该吗?再说了,咱们都是通房丫头,能违背姑爷的意思吗?”
秋遥气结,看了夏若一眼,那意思似乎在说,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可是,夏若回敬给她的目光,让她明白,这事,还真得允许姑爷不行。
“好吧!”
秋遥勉强地说道。
苏澄马上全身骨头都酥了。
在两个美丽丫鬟的伺候下洗浴,还被劈面指点如何修行,这事想想都美。
虽然,照旧有一点点小羞耻,究竟秋遥不像夏若,看过他光光的样子。
东阳城外大营。
东州尉伍俊声将前来造访的州牧陈天达迎到幕府坐定,喝了一口茶,伍俊声才问道:“州牧大人亲自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陈天达过来路上,已经和苏正海商定了这次求助的说辞,当下熟练说道:“本官趁这次百死盟杂乱的时机,作了一些部署,才劳烦伍大人派兵相助,本官不胜谢谢。这次来,是想告诉伍大人,这种杂乱局面,还得连续一段时间。”
伍俊声不解问道:“为何?”
陈天达立即把自己的“妙计”娓娓道来,听得伍俊声不住颔首。
“陈大人,需要本官如何做?”
“目前这种情况照旧就行。但是伍大人这边,还需将大营内的人马整顿一番,做好出击的准备。本官预计,再有一段时间,就该收网了。到时,需要伍大人将全部军力投入城中,同时从四周城里调集精兵,届时封锁城门,咱们来个瓮中捉鳖,还东州一个安宁局面。”
伍俊声道:“陈大人放心,本官一定配合!”
东州尉虽然是州牧治下的官员,但是实际的统领权在京师。
除非紧急军情,否则州牧无权调动本州州尉麾下的军队,只能依靠府卫。
朝廷这样的部署,自然是防止州牧拥兵作乱,所以连几万人的军队指挥权都不会赋予州牧。
商量好之后,陈天达在回城的马车里对苏正海道:“正海,大的方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该你继续搅混水的时候了。能把更多的潜藏势力和人物逼出来,就是咱们的胜利。虽然,东阳城里的黎民,咱们也得全力掩护。”
苏正海颔首允许:“请大人放心!”
进了城之后,苏正海跟陈天达告辞,回了自己府邸。
进得家里,发现宗子苏驰正在厅中坐着,样子似乎有些愁苦。
“驰儿,有什么心事吗?”
医生人所出二子,苏旦因为自己逼他念书的缘故,几多有点文人做派。
但是大儿子苏驰,书没少读,武技进境更是神速,其心思也是不俗。
若不是凤家那个冷得像块冰的婢女,自己这个宗子断不会泛起这样愁苦的神色。
苏驰不知道父亲大人误会他为情所困,其实他从凤府出来到现在,一直都在思考那个问题:除武力外,另有什么法子能够搪塞苏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