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羲站在自己的神像下方,看着璀璨如琉璃的神像摸了摸下巴。
“有六分相像了”
不得不说这群看上去脑袋大脖子粗的莽夫巨兽在获得智慧之后,照旧很有艺术天赋的,给自己造了个表兄弟出来。
他走到银色的巨龙像边上伸手抚摸了一下。
青龙的愿想是有朝一日待神归来,即便自己已经老死回去,也能看到自己缔造的文明,以及同样崇敬追随神明的子孙。
替神明小小排解那漫漫岁月的一丝孤寂。
只是这位龙王并不知道,纵使如此也并不能助龙神挣脱寥寂。
智慧之血虽然散播开来了,但是能够相同神明的灵魂却寥寥无几,近乎不存在。
究竟非初代基因造物实在难以跨越虚实存在的鸿沟,那是逾越因果的纽带。
因此古羲依旧是独立于世遥隔虚空的存在,但这对他来说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所谓常伴神侧,为神解忧,只是青龙的执念而已。
万世孤寂,听起来很可怕,但这是血肉生命从自身的角度出发考虑所想像的。
认真正成为这种宇宙幽灵般的存在后,生命形态彻底更变,古羲的精神状态也随之而变化。
常言道岁月如刀,但是其时间的刻刀都无法给自己留下痕迹时,千秋万代、亘古永恒这种词汇听起来似乎也就不那么吓人了。
古羲走上神台,与已经神秘化的造像融合,瞬间整个龙城的信息都在他的眼下。
或者说,他的意识之下。
注意,是信息而非影像,古羲很难以照旧人类的视角来描述这种超维的感伤,但现在他接受的信息远远逾越单纯的视觉、听觉乃至触觉的总和。
巨龙呼吸时空气震动的纹理、叶片上水滴滑落时的曲线、萤虫飞过烛火时翅膀震动的频率、炭笔划过木板时碳分子团的破坏旋律……
现在他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全知之神一样,以神的视角检察着整个龙族的世界。
说是神或许禁绝确,因为不借助面板他仍旧干预干与不了现实,应当说是一个视察者,来自更高维度的视察者。
他的目光洞悉一切,他的知觉明察万事。
古羲看向青龙的遗骸造像,轻轻微笑了一下,收回了部门先前的想法。
“看来也不完全是无意义,至少给我弄了个挺不错的观众席……”
“走!给我跪下!”
龙卫的喝声传来,他们押着一头龙来到了龙宫之前,但迟迟没有带进去。
只因为这头龙太特殊,或者说……太恶心,他们怕王沾染到污秽,故而没有押入龙宫。
“咳……咳咳……呵呵——”
病龙咳着喘着,不明的恶心粘稠的液体时不时从他口鼻中滴出,令龙卫都不敢贴近,只远远的用石枪长杆抵住他。
正是烛蛮龙部落的瘟医——秽。
数日前,他悄悄得偷摸来到龙城四周,在一处密林中鬼祟运动,恰巧被一队巡边龙看到。
这头病龙看上去伤病更严重了,行动迟缓很快就被抓捕。
事实上他被之前龙城泛起的神迹所吸引前来悄悄查探,对这神秘未知的好奇令他掉臂风险脱离了蛮龙的大队伍。
但他身上实在过于恶心,无数烂疮病灶,还用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袭击龙兵,导致几名龙兵染病中毒,最后赶忙请来龙医才保住他们性命。
这几日他们一直在给这头恶心危险的俘虏清理洗刷,以免王后面审判他的时候沾染什么怪病。
敖青来到龙宫外,特地到这外面来审问这家伙,究竟他也不想弄脏了先王留下的宝殿。
“是你让烛给龙城散播疫病的吗?”
一上来便直指焦点,询问了他最关切的问题。
秽偏了偏自己那颗貌寝的脑袋,嘿嘿一笑并不作声,只是用凹陷病变的眼球盯着他。
一般的龙被这么貌寝怪异的目光死死盯着或许都市发毛,但是敖青面无心情,这段短暂的时光令他生长的太多了,太多的苦难和变故将他的精神打磨的无比结实。
甚至都不会再问,他已经能断定这就是罪寇罪魁。
只因为他从那双貌寝的龙目中看到了一股失常的自得,那是恶意得逞后的嚣张和愉悦。
“咳……咳咳……只是可惜了呀……”
病龙一边咳着一边用难听嘶哑的声音说道。
“可惜什么?”
“可惜我的时间不够,要是再给我些时间……哦,另有病死的尸体……或许就能你们就找不到解药……或许现在这里就随处都躺满了流着脓血和黑水的尸体啦……哈哈哈……咳咳……可惜……”
敖青的目光中带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你,就这么痛恨龙族吗?痛恨自己的同胞血裔?”
秽的目光徐徐变了,阴暗的自得消失不见,转而酿成无穷无尽的怨毒。
“痛恨?哈哈哈……痛恨?!”
他的声音变得高亢凄厉:
“你错了……不是痛恨……是恶心!是作呕!是看到你们就让我忍不住要抓烂鳞片、撕开皮肤的恶心!!!”
“看到你们能正常放肆的在世就令我打从骨髓里感应痛苦!!咳咳咳咳——咳啊——”
“你们才是真正弱者!蠕虫!真正该被踩进淤泥里,在恶臭中翻腾的是你们才对——”
歇斯底里的病龙吐出无尽恶毒的话语,似乎想让自己的恶语化作黏稠的毒液吞没他们。
“看来是我们让你失望了。”
敖青俯视着他,冷漠的目光宛如刀刃切割着他的精神。
“你的罪恶不在烛之下,理当和他同样受烈火焚身而死,但是我的挚友,龙族的医师,也是破解你散播的疫病者,告诉我你有着特殊的才气,对于龙之疫病的理解甚至凌驾了他。所以你才有这个时机见到我,而不是直接被送去火场”
“我以王的身份给你一个时机,放下对同族的恶意和敌视,将你的才气为龙族所用!”
秽愣住了,满是毒疮的脸上挂着愕然,然后他便裂开大嘴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我们那睿智的父亲无上的王竟然挑选你来做新的王?咳哈哈……一个幼稚到能把我笑死的小鬼……”
他停止了笑容,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鄙夷:
“就算是神都休想改变我的想法!休想令我认同你们!”
敖青摇了摇头,淡漠得看着他。
“你,基础理解不了神的威能,龙神的伟大与深奥更是你无法想象”
敖青伸出爪子,把一旁的龙卫捧着的龙玺接了过来。
敖青平举着龙玺,深邃幽明的青辉慢慢从印玺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