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骑虎难下

　　心底莫名淌过一阵暖流，酥酥麻麻，痒到鼻尖，令人几欲落泪。

　　任是谁，连续一个月被质疑，被讥笑，被用怀疑的眼光看，都不会好受。

　　就连原主亲娘都特意从河对岸赶过来嘱咐她不要干糊涂事。

　　猛不丁被宋瑜一挺。

　　说不感动是不行能的。

　　宋瑜的面容如精心镌刻过的玉石般完美，暖黄的光化去冷硬的棱角，仅剩柔和一片。

　　唇边的笑意如东风，拂过她的心，随时能化出一池春水，又可能催生出朵情花。

　　令人陶醉。

　　裴潇潇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宋瑜莫名其妙过来和她说宋雯，开解她，力挺她，并非无的放矢。

　　这背后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裴潇潇有些无所适从，又有淡淡的……欢喜。

　　可炮灰的身份，仿似一根刺，狠狠扎在心口，让人窒息。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低声道：“雯雯今日闹了我许久，有点累，我先睡了。”

　　宋瑜缄默沉静下来。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你先睡吧，我再坐坐。”宋瑜道。

　　裴潇潇颔首。

　　转身。

　　上床。

　　躺下时，烛火也被吹灭。

　　裴潇潇往桌旁看去。

　　夜色很暗，他高峻的轮廓险些与黑暗融为一体。

　　压抑得令人惆怅。

　　这日是个晴天，阳光正好，秋风送爽。

　　宋家村炸开了锅，惹得河对岸的杜家村也凑了过来。

　　“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有人不解问。

　　“裴潇潇说要把肉当稻谷一样磨成沫渣滓呢！以后做肉丸都不用剁了，快的很！”

　　“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嗨，你去娘家一趟，太久，啥都不清楚，随着去吧，这个赌局都打了一个月了。”

　　“等等我。”

　　村妇捏着手中的蒲扇，随着村人小跑着踏过木桥，奔至老宋家。

　　他们来的有些迟 ，老宋家门口呜呜泱泱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有机敏的，往边上的歪脖子树上一爬，占据不错的地儿。

　　宋家门口，人群中心。

　　宋瑞正踩在一个木制的踏板上，用力蹬着。

　　随着他的踩动，连接紧密的几个齿轮飞速悬着。

　　传动装置一直延伸到地上的一个大盆中，盖着盖子，看不清楚。

　　里边传出铁器高速旋转的声音。

　　不用看，光听声音，众人都能想象出，骨头伸进去会被瞬间磨成粉末的景象。

　　真是令人心惊，又令人兴奋的声音。

　　人群中，宋子阳和高氏占据c位，脸色难看。

　　“他们盖的这么严实，一定是故作玄虚，肉不行能被搅碎的。”高氏捏着宋子阳的手喃喃道。

　　宋子阳一把甩开高氏，脸色愈发的阴沉：“你捏痛我了。”

　　“可以了，二哥。”

　　裴潇潇声音响起，宋瑞停止踩动。

　　绞肉机随之徐徐停下。

　　“开了开了！”

　　“啊！我的天，怎么可能？”

　　“居然真的绞成了肉末。”

　　“这怕是比地里边的泥还要碎吧！”

　　周围一片哗然，高氏脸色一白。

　　她没看那个装肉的盆子。

　　而是看向自己儿子。

　　面色铁青，死死瞪着摆着盆子的位置，额角青筋直跳。

　　大牛婶率先笑作声来：“高氏，你们输了！”

　　“之前是谁说我们潇潇是为了引某人注意的？不外是想做个绞肉机，没想到就被泼了脏水，真晦气！”

　　“哎呀，人脸大，你管得着？”

　　“之前一个月，不是说的很欢吗？怎么这会子一句话都不说了？”

　　周围的讥笑嗤笑声不停于耳，高氏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

　　与她相好的妇人扶了她一把，目光瞟向宋子阳，眼中现出恻隐的神色。

　　所有人都盯着宋子阳。

　　或同情或兴奋或讥笑。

　　谁都知道，宋子阳要当众下跪向裴潇潇致歉，还要赔十两银子。

　　这可是十年难遇的大戏，悦目着呢！

　　宋子阳双拳紧攥，小臂青筋突起。

　　显然内心很不平静。

　　裴潇潇好整以暇站在他身前，静待宋子阳履行允许。

　　“裴潇潇，你认真要辱我？”宋子阳低声质问。

　　“怎么，你要耍赖吗？”

　　裴潇潇张口欲反唇相讥，身后传来宋瑜的嗤笑声。

　　她扭头。

　　现在的他站在送家人的最后，抱臂斜倚着门框，唇角浅笑，眼神酷寒。

　　宋家大门有两个台阶，他个子又高，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盯着宋子阳，压迫力十足。

　　仿似巨人睥睨蝼蚁。

　　不愧是男主，真是耍的一手好帅……

　　裴潇潇暗叹。

　　他话一出，嘈杂徐徐停歇。

　　村民们突然记起来，宋瑜是个上战场七年能在世回来的狠人。

　　即便已是个半残废，也带着令人胆怯的血性。

　　宋子阳一介书生，平日打交道最多的是种种念书人，顶多就是碰到会算计的。

　　少少会直面一言不合就杀气森森的武夫。

　　他眼皮抽搐，却硬撑着站在原地，不愿下跪。

　　高氏面色发白的挡在宋子阳身前，色厉内荏道：“我儿子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人，你们今日认真要欺压？想清楚了吗？”

　　“哦？赌约是我家潇潇硬逼你儿子允许的咯？”宋瑜语气淡淡，内容却令人齿冷，“还没当官就摆官威？”

　　“你说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你儿子日后另有没有人敢担保他继续考试？”他笑容玩味，“就算考上了，在族中名声欠好，仕途能顺吗？”

　　众人刚听高氏的话另有些犹豫，一听宋瑜的讥笑，心稍稍放下。

　　“对啊，真搞笑，拿还没影儿的事情来威胁我们？真以为我们是吓大的？”

　　“怂货！输不起！”

　　周围窃窃私语，言语不堪入耳，宋子阳脸涨得通红。

　　宋子阳艰难咽了咽口水，看着裴潇潇艰难问道：“我多给你二十两，取代下跪。”

　　二十两？

　　加上原来的十两，就是三十两！

　　这对宋子阳家来说，也是很大一笔钱了。

　　高氏急眼，差点跳起来，却被宋子阳的眼神制止。

　　裴潇潇似笑非笑：“哦，原来在你眼中，念书人的信誉只值二十两啊。照旧只有你宋子阳的信誉只值二十两？”

　　宋子阳脸色发青，低吼道：“裴潇潇，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是个村姑，啥也不懂，纯粹好奇问问。”裴潇潇耸耸肩，“究竟我听过的都是什么一诺千金的。”

　　“还想千金！你怎么不上天？”高氏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