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日早晨,李自结婚自率领闯军主力赶至京师城外后,并没有立即组织攻城。
因为他觉得京师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想破坏太严重,究竟这以后就是大顺朝的国都了,能够兵不血刃拿下来最好。
而且,如果能在城破之前规劝崇祯主动投降,甚至是逊位,那就更能体现出大顺朝的正统,乃顺天应命,更有利于天下归心。
于是,他就想来个先礼后兵。
巳时三刻,经过与牛金星、宋献策等几位谋臣商讨后,准备派出已经投降的太监杜勋、申芝秀前去劝降。
这两人投降李自成也才不到一个月时间,特别是杜勋,之前深受崇祯信任,掌尚膳监掌印太监印。
崇祯派他到宣府任监军太监,掌宣府军务,可他在未射一箭,未发一炮的情况下,直接开城出降。
崇祯获得假消息,还以为他殉国了,下旨要给他建庙祭祀,真是讥笑。
正因如此,杜勋心里有鬼,很是心虚,防止自己有去无回,所以在出发前,壮着胆子请示能够带上秦王朱存极和晋王朱审烜二人。
不需要他们进城,只让二王在城外让明军看到,这样也有利于和谈。
李自成想了想,很快就同意了。
因为他对朱家藩王本就很是厌恶,被他残忍杀掉的藩王不下十个,这两人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很是幸运的。
再说,留着他们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方便归劝崇祯投降。
否则的话,投降的藩王都被杀了,崇祯就更不敢投降了。
以防还未到近前就被城垣上的明军攻击,杜勋还让朱存极和朱审烜二人穿上他们的王服以显示身份,然后才小心的向广宁门移动。
广宁门的守门主将是崇祯亲自任命的兵部右侍郎王家彦,正史中,京师城破时,他直接从城墙上跳下,结果未死。
于是,他又立即赶到四周黎民家中,直接自缢了,可见死志很是坚决。
昨日闯军攻击广宁门时,他掉臂危险,亲自率军用火炮还击,打退闯军多次进攻。
得知有十几人自闯军营中向广宁门而来,王家彦登上城垣后用千里镜视察了一番,马上感受有些差池,其中两人明白穿着王爷的衮服。
他制止了麾下正准备的炮击,决定先确认这些人此行的目的再说。
杜勋将惊骇不安的朱存极和朱审烜留在护城河对岸,然后和申芝秀一起乘着一个闯军士兵划着的竹排穿过了护城河。
“我们是来和谈的,不要妄动刀兵,否则秦王和晋王性命不保。”
还未到近前,杜勋便高声喊叫着,生怕明军突然动手,自己的小命休矣。
可如果明军真想动手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
两人踉跄的上到岸来,一边喊着,一边向城墙靠近。
身为兵部右侍郎,王家彦自然是认识杜勋这个大太监的,现在听到此贼口口声声代表李自成前来和谈,心中怒骂不已,他狠不得亲自点上火炮将此贼炸得赴汤蹈火。
可是,护城河对岸,秦王和晋王正被几个闯军士兵押解着,一旦动手,二王性命一定不保。
“放吊筐,先把他们拉上来。”纠结了一番,王家彦如此下令道。
因为涉及到藩王的宁静,他也不敢私自作主,准备先把这两个狗贼抓住,再向上汇报。
到时候再想杀这二贼,还不是一刀的事情。
士兵从城头上放下吊筐,二人主动钻进了筐里,士兵们再一起用力往上拉,纷歧会儿就将两人吊了上来。
杜勋正准备从筐中爬出来,王家彦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骂道:“狗贼,你有负圣恩,枉为人。”
杜勋脸色大变,生怕王家彦猛的向后一推,自己这样仰头摔下去,那还不赴汤蹈火?
“王大人,王大人,咱家也是身不由己啊。此次前来,也是为万岁着想,咱家的心里从不敢忘记圣恩啊。”
“王大人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否则将是大明的罪人哪。”
王家彦怎么可能相信他的鬼话,怒喝一声:“无耻之徒,先看管起来。”
两人迅速被明军士兵押下城墙,王家彦则立即派人去宫中通报。
崇祯获得消息后,也很是恼怒,痛骂杜勋无耻,有负自己信任。
但是想到高升的交接,照旧立即传令让王家彦将两人带到宫中。
两人见到崇祯后,反而不那么畏惧了,因为手中掌握着朱家的人质,而且他们也知道崇祯的性格,很是好面子,自己二人再怎么说,也是使者。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崇祯身为天子,不会不懂这个原理,应该不会为了泄愤而做出有损自己颜面的事情。
“你二人另有脸来见朕?”崇祯怒喝道。
“万岁,王朝更替,时也,命也。我二人也不外是顺应天命,识时务也。”杜勋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哈哈,好一个识时务,不外是贪生怕死之徒而已。”崇祯讥笑。
“万岁,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然无用。大顺军声势浩荡,攻城掠地如探囊取物,京师旦夕可破,奴婢劝你照旧早做计划。”
“哈哈,不外一死矣,朕何惧?”
杜勋尽力劝道:“万岁,死容易,可万岁就不为妻儿着想吗?就不为城中几十万黎民着想吗?凭城中孱弱之兵,又能反抗几时?不外徒劳性命,到时皇脉隔离,万岁乃朱家罪人矣。”
“不如听奴婢一句劝,出城迎降,保全万千生灵,乃好事无量。新顺王(去年的崇祯十六年三月,李自成改襄阳为襄京,自称新顺王)必宽容以待,可保太祖血脉延续,世代富贵,还望万岁三思啊……”
听了这话,崇祯很想大义凛然的破口痛骂一番,然后严辞拒绝,但一想到高升的一再提醒,只能强忍了下来。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漫步走到乾清宫门口,抬头看向已经风雨交加的阴沉天色道:“杜勋,并非朕不舍这皇位,而是钦天监这些时日夜观天象,断言这天下并非姓李,反而指向东北方。”
“东北方能夺天下者,有谁?建虏也。”
“既如此,即便朕让位于李自成,他也坐不稳这天下。若汉家山河再被建虏所夺,不止他李自成,朕也将是汉家千古罪人。”
杜勋和申芝秀听罢,马上骇然失色,看到崇祯说得如此郑重,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许多昔人照旧很相信天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