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姥姥的葬礼上，如玉大舅没有来摔丧盆，也没来扛灵头旛。
如玉的卖了青霉素的后姥爷，抱着他们的儿子，手捧着小儿子的手摔丧盆，肩膀扛着灵头旛搭在小儿子的肩头。
“大姐，让两个妹妹跟我回去吧。娘已经不在了，老王头不会对她俩好的。”万宗说。
三姐妹，没做声。大姐陷入沉思，二姐没啥主意。
“你们都是丫头，还成年了。娘不在了，老王头要是个畜生，你们就都完了。”万宗抽搐这嘴唇喊道。
“年老，我跟你回去。老王头不是人。”如玉娘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坚定。
各人一个寒噤，瞪大了眼睛瞅着如玉娘。万宗攥紧了拳头，要胖揍谁一顿的样子。
“他把咱娘治病的药给卖了。”如玉娘一字一顿的说。
各人松了口气，但是陷入了另一种气愤。兄弟姐妹四人收拾工具迈出了老王家的大门。
万宗二十岁了，是个壮劳力，家里有个男人看门，也没人敢欺负她们姐妹两个。
在学校里，每每打架，就有人说如玉娘是“没妈的孩子”。这五个字像针刺痛心，这五个字没有一个脏字，却比任何骂人的话都难听。每每这时，如玉娘都市挠得对方满脸血花。
万宗二十一岁，结婚了。如玉娘的饭，咽得不顺溜了。
如玉娘的大姐，在如玉姥姥死前就家人了，是个叫通河的地方。大锅下面烧木头，火特别旺，就是锅里有水没有粮食。
但是，如玉娘照旧到大姐家里住了。像保姆一样干活，但是解不开大姐夫的愁容。
如玉二姨也十九岁，结了婚，嫁了个心术不正的手艺人，但生活条件不错。
如玉娘，十七岁，在年老、大姐、二姐家，轮流用饭。
三家打仗打得火热时，还去过表哥家暂住。
一心想要考大学的如玉娘，放弃了保送的师专，终究在十七岁那年差了几分而落榜。
她知道没人能赞成复读，但另有一丝期望，希望去学习裁剪，自己会门手艺。
但是，没有哥哥嫂子和姐姐姐夫的支持。她是捡几多罐头瓶子都凑不够学费。
哥哥姐姐，给她疯狂的相亲，半年后，给她嫁了。嫁给了曾经是田主家巨细姐的老婆婆家。
与其是说给如玉娘找个好归宿，不如说是早点解决了她，别再拖累任何人。
新婚夜，不是人吹灭了蜡烛，是风吹灭了蜡烛。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还没有进城务工这个潮水。一个女人，想要在外面谋生，还不出卖自己，是个概率为零的事件。
一个体人嘴里“没娘的孩子”，随处严格要求自己，怕落人口实，选择结婚，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