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上的黄昏,没有其他地方那样的晚霞和夕阳,只有昏昏沉沉的一片阴暗,和秃鹰嘶哑的啼鸣。这样昏暗的气氛中,一支栉风沐雨的队伍回到了赫尔要塞。
“你们几个,先护送学者们回到住所,然后回来向我陈诉;贝亚特,你卖力整理物资,三天之内将清单提交给内政主管;米莱尔,这次的陈诉也委托你来主持整理了……”
卡里翁靠在城墙边,平静地看着苏琳娜有条不紊地处置惩罚着种种事情。很快,少女便将手头上的事情部署妥当,气宇轩昂地向卡里翁走来,腰挺直得像一株白杨。
“卡里翁叔叔,听留守的几位队长说,艾尔那边的使者已经在要塞等您好几天了,什么时候部署见一面么?”
“由你来部署吧,”卡里翁说,“你去见他就好了,横竖来回也就是那些事情。”
“没问题,”苏琳娜显然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情况,看上去经验十足的样子,“明天我会替您接见他的。”
就在这时,一个热情的声音响起。
“卡里翁大人!苏琳娜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卡里翁有些惊讶,苏琳娜的脸上则是露出了几分厌恶。
卡里翁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到一个金发男人热情地向他们打着招呼。
男人长得很英俊,是艾尔那些戴着花冠的少女们会在茶会上热议的那种类型。那头阳光一样辉煌光耀的金发,和男人身上花哨而昂贵的礼服揭示了他的身份——索维里斯的大儿子,嘉兰诺德的长兄帕里斯。
帕里斯穿过重重人群,来到卡里翁和苏琳娜的面前,微笑着向他们行了一个礼。
他的身上似乎闪烁着金光,相比之下,刚刚跋涉归来的卡里翁和苏琳娜看上去简直就像两个难民。
“卡里翁大人,几年不见您照旧这样英武,家父经常向我提起您,他一直盛赞您是大征服时代最优秀的将领。”
随后,他又转向苏琳娜:
“苏琳娜小姐,哪怕是在灰原这种地方,您的美丽优雅依旧不减当年,让我想起了我们照旧同学时的日子。”
卡里翁没有理会帕里斯的恭维,皱起眉头审察着他:“你怎么会泛起在这里?莫非……你就是那个艾尔的使者?”
“不愧是卡里翁大人!”帕里斯热情所在头,笑得明媚,“我正是受了父亲的嘱托,前来赫尔要塞交流公务的使者!”
“帕里斯左右,”苏琳娜突然打断了他,“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在议事厅里说吧,卡里翁大人刚刚远行视察归来,已经很累了。”
帕里斯如梦初醒:“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太久没有见到卡里翁大人,我有些过于急切了。”
“无妨,”卡里翁摇了摇头,“帕里斯,今天就这样吧,有什么事情明天你去问苏琳娜就行了,要塞的许多事情她比我还清楚。
我累了,先回去了。”
“卡里翁大人,我想许多事情照旧要您亲自解答比力好。否则等我回到艾尔之后,可能很难向父亲交差。”
“让我考虑考虑吧,”卡里翁转身上马,“明天早上,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卡里翁大人!”帕里斯紧紧追随在卡里翁的马后,“我送您回去吧,我们恰好可以在路上叙叙旧!”
这时,另一匹高峻的军马拦在在了他的面前,绯红头发的女骑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劳你费心,帕里斯左右,”苏琳娜的语气高冷如月,“我送卡里翁大人就可以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帕里斯彬彬有礼地向他们挥手离别,然后转身离开。
等到一个无人的拐角,他脸上的笑容蓦地全然不见,英俊的五官像野兽一样扭曲着,脸上宛如笼罩了一层雷云。
“死残废!”他低声骂道,
“臭婊子!”
……
神的庭园中,魏来坐在窗边,俯瞰整个世界。
“神!”安雯笑着跑进来,向魏来展示着手里的工具,“您看,嘉兰诺德的画完成了!”
魏来端详着安雯手中的那块白布,上面绘着一个百花争艳、郁郁葱葱的庭园。庭园里,各个时节、各个地域的花朵都在一齐绽放。
“神!这是您的庭园!这副画是她献给您的!”安雯拉着魏来的手,满脸兴奋。
魏来轻轻抚摸着那张画,这使得它永远不会褪色:“她进步得很快。”
“是的,神,她很有天赋!”
突然,安雯缄默沉静了,魏来转头问她:
“怎么了?”
“神,她就要回去了,回到人类那里去。”
“你舍不得她吗?”
虽说是永恒不灭的神,但究竟只是个降生不久的小孩子,难得有个玩伴,感应不舍也是正常的事情,魏来心想。
“不是的,神,”安雯缄默沉静着,最后似乎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神!您能见她一面吗?她很仰慕您。”
“她无法直视我,画不出来我的面容。”
看着安雯手足无措的样子,魏来觉得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想带朋友回家的小孩子,不禁感应有些可笑。
“把索维里斯的女儿带到神殿来吧,虽然她画不出我的面容,但可以画下这座她的父辈们建成的神殿。”
“谢谢你!神!”安雯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重重地拥抱了魏来,然后像一阵风一样跑出了神殿。
名为永恒的树,是不会和同一只鸟长伴的。
魏来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