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何在觐见隋文帝之前,将隋文帝要见他的意图分析了一下。
首先是排除是太子这边的事情。
自开皇九年二月的那次杨广中毒事件之后,太子对他的神机妙算惊为天人,今后言听计从,在东宫内循规蹈矩,深得父皇和母后的赞许。
其次是排除其他大臣挑拨离间的可能,杨安早已在皇宫内布下自己的眼线,并没有收到此类消息。
唯一可能对他倒霉的只有晋王杨广以及杨素,而此时他们都远在并州。
最后只剩下一种可能,结合从眼线那里获得的消息,杨安断定,隋文帝找他的目的,与突厥相关。
隋文帝是一个雄才简陋的天子,继统一南北、再平江南之后,现在又开始担忧突厥要搞事情。
虽然隋文帝怀疑心很重,但有时候也并非全是坏处。
就好比这次对突厥的怀疑,就完全正确。
早在大隋建设之前,北周北齐并立时期,双方为了压倒对手,都争相结好突厥,每年给突厥进贡大量财物。
其时的突厥可汗很是满意,曾骄傲地说过一句话:“我在南两儿很是孝顺,何患贫也!”
但是北周和北齐都进贡财物,如果发生争端应该帮哪一方?
这个问题难不倒突厥。
北齐强的时候就资助北周,北周强的时候就资助北齐。
总之就是利用制衡的措施,维系工具破裂的局面,从中渔翁得利。
可是好景不长。
很快北周武帝上位,统一了北齐,接着杨坚建设大隋朝,又取代了北周。
北齐北周统一以后,就没有须要再讨好突厥,让突厥帮着自己。
这对突厥相当倒霉。
但突厥可汗向来骄傲,认为突厥凭借着强大的战斗力,足以威慑隋朝,而且中原人向来孝顺惯了,没有理由停止进贡。
但隋文帝照旧让他们失望了。
大隋建设以后,对突厥很是冷淡,停止了对突厥的一切进贡。
突厥虽然不能容忍!
于是在开皇二年五月,突厥向大隋提倡进攻。
虽然隋朝刚刚立国才一年零三个月,隋文帝照旧坚决主张,打!
其实隋文帝在立国之初,便征调黎民,修补长城,并派出将领镇守边关,一直在做战争的准备事情。
也就是说,隋文帝打的是有准备之仗。
如同某伟人说过的,突厥不外是貌似强壮的纸老虎。
在隋文帝的招呼和鼓舞下,大隋将士以一敌百,寸土不让、浴血奋战,居然打得突厥丢下一路的尸体,落荒而逃!
隋文帝在取得军事上的胜利的同时,还依靠突厥专家长孙晟取得了外交上的胜利。
突厥放肆进犯之初,长孙晟便上奏隋文帝,将突厥内部的情况分析得一清二楚。
其时突厥最大的问题就是内部门裂,长孙晟建议隋文帝,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使用离间计,并接纳远交进攻的战略,各个击破。
隋文帝听后大喜,派长孙晟作为外交使臣,对突厥的五大可汗进行游说离间。
长孙晟也幸不辱命,乐成利用突厥五大可汗之间的矛盾,使他们自相残杀,最后获得了想要的结果。
到开皇四年,突厥已经破裂成工具两个部门,蒙古草原的东部是沙钵略可汗,西部是达头可汗。
北周北齐时期,是突厥看着中原破裂。
到了开皇四年,是大隋看着突厥破裂。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开皇七年,蒙古草原东部的沙钵略可汗去世,弟弟处罗候接班,称莫何可汗。可是仅仅在位一年便去世,可汗的位子又传给沙钵略的儿子,都蓝可汗。
而沙钵略此前的妻子,突厥的可贺敦,大义公主,也依据突厥的民俗,先是嫁给沙钵略的弟弟,然后又嫁给了沙钵略的儿子。
大义公主名义上是隋文帝的干女儿,实际上是北周的千金公主。
只因北周被隋文帝篡位,前夫沙钵略可汗又打不外大隋,穷途末路的情况下,不得不委曲求全,投靠大隋,改叫大义公主。
对于隋朝公主的身份,大义公主一直不宁愿宁可,总认为是国对头恨。
倘若现在的丈夫没有什么本事,大义公主也就认命了,而且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会体现在脸上。
但是她的现任丈夫,都蓝可汗很是精明强干,外貌上对大隋很恭顺,以获得隋朝的财力和物力支持,实际上却借助大隋的威望,开疆拓土,不停向西扩张。
开皇十年,都蓝可汗打到天山地域,自得忘形之下,将掠夺回来的一柄玉手杖献给了隋文帝。
隋文帝一看,立马就怀疑联想起来,都蓝现在变得这么强大,他会不会有一天统一草原,重新对大隋形成威胁?
若真如此,就无法制衡突厥势力,对大隋显然倒霉。
所有隋文帝就想找个时机,旁敲侧击一下都蓝可汗,让他不要太自得。
正好开皇九年,大隋伐陈取胜,于是隋文帝就派人,将一架从陈朝掠来的屏风送给了大义公主。
用意是警告大义公主和都蓝可汗:陈朝如此强大,也被我大隋灭掉,今天我可以灭了强大的陈朝,明天也可以灭了你们突厥。
做人照旧收敛一点,低调的好,不要太张扬。
按理说,大义公主应该能领悟到隋文帝送屏风的寄义。
但是恰恰相反。
大义公主看到陈朝的工具摆在自己面前后,触景生情,一下子想到自己的母国北周,和陈朝一样,都是被隋文帝灭了。
作为北周的公主,大义公主也善舞文弄墨,而且她还很有才,要否则也不会如此骄傲。
再加上现在的丈夫都蓝可汗足够强大,也给了大义公主表露心事的底气。
历史上有文化又有才的人,有了心事,就会借助笔墨表达出来。
大义公主也不例外。
她在隋文帝送的屏风上踢了一首诗: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
“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
“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
“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意思就是:
盛衰就像早晨和晚上那样轮回,世道也像浮萍一样不定。荣华富贵不能常有,就像水池和高坡一样,都有成为平地的那天。
我曾经的富贵又在哪里?只在这屏风的画里而已。这画里的酒哪能给人带来快乐?这画里的歌又怎么会有声音?
我原来是皇家的公主,现在不幸漂泊到了突厥的宫廷。目睹了这么多的兴衰成败,我再也忍不住热泪纵横。
古往今来就是这样啊,这也不是我一小我私家的命运。尽管如此。听到王昭君留下的《出塞曲》,我照旧忍不住发生远嫁天涯的悲凉之情。
这首诗如果抛去政治意义,从文学欣赏的角度来看,可谓是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但当这首诗传到隋文帝的耳朵里后,意义立即就变得纷歧样了。
隋文帝是一国之君,虽然要考虑这首诗的政治意义。
大义公主的诗情真意切,恰恰反映她始终忘不了北周的亡国之痛!
忘不了北周,那就是对大隋心怀二心!
更可况有前车之鉴,沙钵略可汗在开皇二年对大隋的进犯,大义公主便在其中撺掇挑唆,上蹿下跳。
如果都蓝可汗再受到大义公主的挑唆,极有可能会对大隋形成新的威胁。
而杨安获得的消息即是,隋文帝对大义公主的警惕性越来越高,有意制定下一步搪塞大义公主和都蓝可汗的计划。
至于隋文帝为什么要找他去询问看法,杨安推测是因为太子少师的身份。
隋文帝现在对太子的体现越来越满意,太子作为一国储君,是要当天子的,当上天子之后,自然需要左膀右臂的辅助。
而杨安作为太子少师,隋文帝自然要考察一番,看他是否有足够的能力辅助太子,尤其是如何应付类似于徒幽赦样的威胁。
见到杨安后,隋文帝对他的大婚体现了一个天子的问候,随后便直入主题。
但隋文帝最先谈到的不是突厥的威胁和大义公主的问题。而是杨安给隋文帝上的一份奏章。
杨安接珠儿回大兴城后,便抽闲给隋文帝上了一份奏章,主要是讲在老家县城处置惩罚张五被诬告盗贼的案件。
他本以为这份奏章会跟上次的一样,被隋文帝抛弃一边。
但是由于这一次酿成命案,照旧引起了隋文帝的重视。
此次谈话,隋文帝即是要深入了解诬告案的详细情况。
杨安不得不将整件事重新到尾详细说了一遍,在杨安说的历程中,隋文帝随时打断,提出自己的疑问。
而杨安也进行了详细的解答。
最后,隋文帝终于意识到此条律法的不合理之处。
杨安一气呵成,指出不合理的原因,在于“罪刑不等”。律法的制定应该本着“罪刑相当”的原则。
当初为了威慑盗贼,出台“以没收盗贼家产赏赏给举报人”的律法,即是因为刑罚远远大过所犯的偷窃罪,才让宵小之辈生出贪心,致使治盗不成,反酿成奸。
杨安提出建议,应该“明刑慎罚”,以宽仁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