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守墓人

　　三人回了古刹，沈冗隐约看到地上男子有着一股差异寻常的人气，便问沈之行这地上男子是何人。

　　“朱紫。他受到袭击，我路过顺手给救了下来。”沈之行淡淡开口，“那个妇人，我给她喂了续命丹，可延寿三年。”

　　“鲛人灯能给人治病？”沈冗挑眉。

　　“治不了，不外续命的玩意儿。闻多了就要酿成不阴不阳的人，永远投不了胎，转不了世。”沈之行掏出一杆烟枪，点了火抽起旱烟，

　　“这工具也不属于这里，等他醒过来，你们要把工具还回去，留在身边容易惹祸上身。”

　　沈冗和顾重楼颔首。

　　他们本便就是要去骊山始皇陵一探究竟的。

　　沈冗从乾坤囊中取出一套洁净的衣裳递给沈之行，沈之行摆摆手拒绝，说自己已经习惯了。

　　遂作罢。

　　沈冗又问沈之行何不归家。

　　“老夫找你阿父找了这么多年，如今见到阿冗长大，也该放下执念了。”沈之行抖了抖烟灰，仰头看向门外明月，眼中泛出一抹深意，

　　“接下来，老夫要寻找自己的剑心。”

　　顾重楼向沈之行讨教剑法，沈之行乐于指导，不外三言两语便让顾重楼顿悟，对于剑道有了新的看法。

　　沈之行又问沈冗可修剑道，见沈冗摇头，便笑：“也罢，人各有道。阿冗啊，你在外游历多年，可曾知道自己阿母是谁？”

　　“不知。”

　　养他的傅母只说过阿母身世各人，身份比沈氏子弟还尊贵，只可惜因生他而故去。

　　“你阿母赵氏赢姓，乃大秦祖龙后人。”

　　沈冗一愣。

　　祖龙后人？

　　那阿母岂不是大秦皇族之后。

　　“躺在骊山里的那位，也算是你的老祖宗了。去送还鲛人灯时，带些香火祭拜祭拜他。”

　　“好。”

　　地上男子吸了三天的鲛人灯香，萎靡的气息总算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只是还没醒。

　　见男子气息稳定，沈之行把鲛人灯递给沈冗，让他送回骊山陵墓。

　　沈冗颔首，收起鲛人灯打开金色秘诀便与顾重楼离开。

　　在二人离开后，沈之行淡淡开口：“黑暗偷窥这么久，还不出来？”

　　他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便泛起在沈之行面前，笑眯眯开口：“前辈果真厉害。”

　　“论起前辈，你才是前辈吧。”沈之行看着他，面露感伤，“这么多年不见，你照旧老样子，一点没变。”

　　玉泽继续咧嘴笑：“哪里呀，不外是我调养得好了些。”

　　“我孙儿沈冗，劳你照应。”沈之行作揖。

　　玉泽将沈之行搀扶起来：“那本是我分内之事。”

　　他朝着沈之行眨了眨眼睛。

　　沈之行微微一愣，想到些什么，张了张嘴。

　　须臾后，那句话终是被他咽回腹中。

　　……

　　骊山风物多娇，引祖龙为此折腰。

　　这偌大山脉似一匹黑马匍匐人间，躺在这里沉眠的人驾着它奔赴下一世。

　　沈冗找不到陵墓入口，正计划走盗墓洞进去的时候，四旁突然泛起了一群人。

　　“小令郎，你是……嬴氏后人？”那群人已经年迈，且面色沧桑，望着沈冗的目光有些失神。

　　似乎是透过这个少年，看到了什么人一样。

　　“然也。”沈冗颔首。

　　“甘相曾云，我大秦赢氏子弟会有人来祭拜祖龙天子。我们为先帝守墓百年，总不见有后人前来。今日见到了，果真如甘相所言，小令郎一身人气与祖龙天子甚是相像啊。”一个老人红着眼睛感伤。

　　守墓人……

　　“既有守墓人，又为何有人敢来盗墓？”沈冗挑眉。

　　“不外是杀鸡儆猴，让后人对此敬畏的法子而已。”另一个老人微微一笑，抚了一把长髯，“只有让他们盗了墓，遭了报应，后人才不会在我等坐化时再来打扰先帝。”

　　沈冗默。

　　论狠还得是前辈啊。

　　有人问起沈冗来意，沈冗三言两语说罢，那些人立即带着沈冗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土坡坡。

　　顾重楼因为不是嬴氏后人，所以被守墓老人们拦了下来。

　　“沈师弟，我在此等你。”见状，顾重楼老实地待在小亭之中，朝沈冗作揖。

　　“好。”

　　沈冗随着老人们来到土坡坡之上，老人抬手一挥，前方土地凹陷下去，露出一道地下墓门。

　　众人走下去，入目一道古老石门。

　　石门之上有一道被镌刻上去的法阵，右下角刻着秦书，约莫是擅闯者死之类的话。

　　“小令郎，这扇门只为嬴氏后人开放，您将血滴入石门凹槽，便可开门入内。”一个老人朝沈冗作揖。

　　沈冗颔首，走到石门前咬破手指滴血落下。

　　血珠滚进凹槽的一刹，石门上法阵转动，泛出微弱的白光。

　　在它徐徐向上升腾而起时，尘糜带着古老的气息迎面而来。

　　少年的心中泛出一种怪异的感受。

　　很……亲切。

　　这即是血脉相连吗。

　　墓门打开后，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黑漆漆一片，反倒因为满墙的夜明珠而通亮。

　　此外，地面全是金银珠宝堆砌而成，只要扣走一件，你便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此路直通主墓室，没有任何机关，鲛人灯置于青铜石棺上侧——我等便不如内了，在此恭候小令郎。”

　　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少年听罢，便慢慢走了进去。

　　一路流通无阻。

　　随后，他看到主墓室中的那口八匹马拉着的青铜石棺。

　　青铜石棺上方有个灯架子，那里即是放置鲛人灯的地方。

　　沈冗看了一眼以元水而成的护河，走过吊桥，小心翼翼将鲛人灯物归原主。

　　随后在旁边的青铜炉鼎中点上三支长香，对着石棺拜了三拜。

　　当少年转头要离开时，身后突然传出一片异动。

　　沈冗转头。

　　青铜石棺的棺材盖哆嗦着朝旁边挪开，随后伸出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

　　随后，一个身披玄色龙袍，头戴十二宝珠通天冠的男子徐徐站了起来。

　　他很年轻，脸和手一样苍白，苍白到近乎透明，可以让沈冗清楚地看到脸上跳动的血管。

　　男子徐徐睁开眼睛，朝着沈冗看过来。

　　“吾之后人，多谢你将鲛人灯送还。”他笑了笑，充满威仪的脸上竟带着几分慈祥。

　　沈冗看了他片刻，突然开口：“你不是祖龙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