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李妟的意料,没有听到列中林回楚国的消息,却接到他的邀请。
其实李妟并没有计划再与他相见,但是他信中一句“商议之后便可确定留驻代国是宜”,让李妟不得不想和他最后说清楚,以免延长了他的经营。
于是李妟应邀来到了他在代国的暂住庄园。
虽是暂住,可列家的庄园不用寓目也知道一定华贵无比。
但列中林没有把宴请所在设在巧夺天工的亭台楼阁,也没有设在水天相接的湖畔水榭,而是把客人带到了一处极具自然气息的花果园圃。
不外与天然的森林原野差异,这园圃种植着种种奇异的果树,其中又充满了难以在一个季节同时鉴赏到的各色鲜花,就似乎是把神话传说中的梦幻山谷安置在了人间。
两个婢子连连称奇,李妟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越感受到主人的用心,她越清楚自己与他的想法是相反的。
而性情温和的列中林,做起事来却很是明快坚决。
在宾主双方略略谈了谈这里的景致之后,他便带着李妟来到早已铺设好的席间,一起落座。
婢子们也被他细心地部署在不远的另一处加以款待,因为他与李妟所谈商务事照旧需要一定保密的。
“早早就说要谢谢你,今天才有时机请你吃上一餐。”列中林温和地笑了笑。
“列令郎太客气了,如果说要谢谢,应该是我要多谢列令郎才对。”李妟的态度一直未变。
列中林听了摇摇头,呵呵地笑了:“如果是令兄长知道我对李女郎心怀谢谢,一定会很是开心,因为那样他就可以对相助之事怀有更美好的憧憬了。”
李妟知道列中林是指他并不放心与李烺相助,也推测到他下面要说的话,神情越发沉静。
“所以李女郎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和你商谈,”面对未动声色的李妟,列中林微微笑着,“不外我相信你的诚信,也虽然愿意接受你来考察我的诚信……李女郎可以先详查一番酿酒作坊,看一看我们列家在制酒时支付的诚意,再做定论不迟。”
“列令郎,”李妟缓言道,“其实一直打扰你,我感应很是歉仄呢。”
这是委婉拒绝的开场。
看着眼前如此温婉的女子,列中林脑海里想到的却是那个驰骋于战场,手握生杀大权的草原红枭。
“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不疾不徐隧道,“对李女郎的行|事作风是感受获得的,你与寻常女子差异,从来独立不想依靠别人,虽然……也不愿意受任何限制……所以如果你与我相助,便可以不被困在代国一隅,列家的酒铺遍布汉匈两地,你随时到访任意调用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听了这话,李妟倒有所震动,列中林竟如此用心地为自己部署,而这种部署对于自己来说又是何等迫切。
敌对方所谋划的是一个大局,不会就此停止,自己之后要进行的探查也很有可能不在代国,没有理由地远行简直是一个难题。
如果可以借用经商之名,无论对怙恃照旧对外人就都有了交接。
但是这对列中林却是不公正的。
虽然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意愿,但是两小我私家都知道那是什么,自己不行能装作不知道而利用他。
不外他的提议却也让自己有了灵感。
对于他,自己仍可按原先所想不再联系,而对怙恃却可以谎称与他建设了相助。
只是需要他帮自己一个小忙,到时不拆穿自己即可。
不外尽管是个小忙,这样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心中却已经有了愧疚。
奴仆们看到这个时机鱼贯而入,摆上了美食佳肴。
今日列中林准备的是骨董羹,这是一种需要食用者自己动手将食物投入滚水的饮食,因为食材入锅会发出“咕咚”的声音,所以得名。
而食材富厚,数量任取,这种食法无论在宫廷、民间甚至军队,都倍受喜爱。
面前的杯盘越摆越多,从山珍海味到寻常素菜应有尽有,虽然每一样都取量适中,但李妟已感受到列中林似乎要将天下所有的菜品都一一呈上。
她自知愧对这样的款待,正待开口……突然最后一个小奴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而他手上拿的正是骨董羹所需要的火炭!
已经被煨好的火炭冒着星星点点的红光,倾盆而出向李妟飞来。
“嗖”的一声,李妟抓着身旁的列中林腾空而起,落在离席位不远的桃树丛之中。
整个历程李妟没有一丝犹豫。
粉色白色的花瓣被震落下来,飘落在她和列中林的身上,她看向列中林,只想询问安危,而列中林却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脉脉之情。
“少主人,少主人,您伤到了没有,是老奴的错,老奴一定严惩这些服务不力的小的们!”驼背老仆焦急地上前检察。
“我很好,多亏了李女郎反映极快。”列中林温和的语气中有些欢喜。
“多谢李女郎,”老仆转向李妟,“李女郎可有受伤?老奴之过,还请李女郎海涵。”
“无碍,没有什么关系……”她转过身看了一下列中林,“今日谢谢列令郎的款待,不外现在我的样子有些狼狈,就先告辞了。”
“好,我送你。”似乎无论她说什么,列中林都市允许,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无限的宠溺。
待送走客人,列中林又返回园圃,徐先生还等在这里,一改之前的神情和语气:“少主人,是老奴一时失察,让少主人受惊了。”
“徐先生怎么可能一时失察呢,”列中林呵呵一笑,“这火炭投置的力度和偏向设计得恰到利益,我的位置在她之后,如果她直接自己躲开,一定会让我受险,先生是想用这样一招试出她第一反映会不会救我吧……另有,厥后你大惊失色的演出也很是不错。”
徐先生没有否认,但沉凝隧道:“少主人现在应是很是开心吧?”
“呵呵,这个结果出乎先生的意料,于我却是可遇不行求,”列中林的神情有些慨然,“还没有一个我们之外的人会这样救我,这一瞬间会让我永远放在心里。”
“不外,”徐先生冷酷隧道,“我不得不提醒少主人,我们另有赌约呢……”他看向列中林,“胜负如何今日就会见分晓。”
列中林缓然一笑:“可是你怎么知道,这次的结果不是仍然让我开心呢?”
徐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神情笃定……
李妟的马车徐徐前行,街道上的人还比力多,直到近了饮马河,见行人稀少,车夫正想加速……
“卖花儿,卖花儿,腊梅,金菊,素馨,茉莉……请看一看,嗅一嗅……”
卖花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