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直辖的二十四郡之中,南郡与其他地方差异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神农架的存在。
也许神农架的传说并非皆是虚构,也许真的有神仙驻足过,在这里撒下了济救苍生的药种,让居于此地的人既极具养生之道且富足有余。
当年周盛的父亲追随高祖战死沙场,高祖平定天下后即将南郡中距离神农架最近的一块肥沃之地分封给其子,足见汉天子对功勋之臣的厚念。
梁王的造访队伍已经到达南郡,但他没有直接进入高景侯国,而是驻扎在它的城郊。
“启禀殿下,”雷镔前来回报打探之事,“高景侯国并无异常,当下民生尚安乐,也未见民不聊生之状。”
“黎民的言谈如何?可否随意谈起高景侯?”言论是否自由也是一项可以拿来评价一域执掌者是否苛政的参考。
“是,黎民们闲谈起来侯府琐事并无讳莫如深模样。”
“与郡守宋钧泽在水闸事件上的争执呢?”
“经属下实地走访与勘察得知,兴河上的两道水闸一道在高景之外,属宋郡守统领,一道在高景之内,周侯可以自主控制,但是去年旱情严重时,两闸最初都没有开启,外人只知二人经多次商谈后才最终开闸放水,下游黎民勉强保住了秋收作物。”
因为来到此地意味着正一步步走近何等严峻的危险,现在在场的人皆一清二楚,所以梁王与雷镔的语速都比平时快,也没有多余的任何心情。
“可否证实宋钧泽所奏,是周盛为了压榨更多的钱粮而鼎力大举阻挠?”
“回殿下……无法证实,因为派来此处的东直班士人数不多,在没有特别任务的时候,他们……并不会事事详查,所以宋郡守与周侯的谈话无从知晓。”
“也就是说,二人相争是事实,但是除了他们自己,并无其他人知道到底他们为何相争,而又是谁在急灾中作梗?”
“正是。”
梁王看了看雷镔。
来此之前,雷镔与自己翻看了全部与高景相关的奏折与信报,皆对周盛倒霉,但雷镔并没有先存偏见而在视察中有所倾向,这难得的睿智与中正实应赞赏,不外此时更需要的是下令。
“雷镔——”
“属下在!”
“将你所带来的人与当地东直班士编在一起,再深入视察,首先,查明周盛严处过什么人,是否明断;其次,打探宋周二人谈判详情,其时阻挠放水一事这么严重怎么可能密不透风?一定要查出二人孰是孰非的事实。”
“诺。”
“展肃——”
“属下在!”一直护在梁王身边的展侍卫应道。
“派人报于周盛,明日即登门造访。”
“诺。”
但本应接令离开的雷镔却未动,在梁王疑惑的目光下他又道:“殿下,黑暗追踪掩护李女郎的班士回报,李女郎到达高景后,即派家奴四处探询伤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梁王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让暗探明日现身,陪同她去买药,无论是否有结果,通知她后日启程返回代国。”
“诺。”
不外,虽然他的命令如此,但是那小女子是否会遵从却纷歧定。
刘武的心里有些不安。
李妟是一早便知道高景侯这一答案的,那么她所谓的来买药就只不外是一种掩饰了。
只是,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
而这个目的似乎从代国查出靳亭就已然开始,再追查到文篱,又到周盛……她这么一个闺阁小女子所走的路线竟与自己一模一样,难道她也想要查出什么?但这么深隐又庞大的局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翌日一早,两名暗探便身着普通家仆的装束,来到李妟的客房门前。
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房内只有李妟的两个婢子,而李妟的去向,她们竟然也不知道,只是说少主人留下便笺告之,按昨日付托办妥各自的差事。
他们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他们一直守在四周,并没有发现李妟离开。
其实两个婢子也有些不相信,于是四小我私家一起找了半天,才发现李妟不在房内、客舍以及这儿四周的地方,果真是不知去向了。
两名暗探不敢懈怠,只能回到客房守着她们不动,一起等着李妟。
玉华和青眉一开始十分惊奇,虽然二人刚进门时就已拿出当地郡尉的信函,说是因与李中尉旧日相识,即知眷属到此,便予以照顾,但是也不能因主人家不在便一直死守,也不让人家婢子出门的呀。
不外,两个婢子也是智慧的,转念一想,也许他们是有要事来找少主人,只是未便明说,而且她们也担忧着少主人,所以便与他们一起静候。
而现在的李妟,既使他们寻到,恐怕也认不出来。
此时街上的人还不是许多,只见一个小乞丐似的孩子,一身破衣不甚整洁,头上蒙着头巾,也分不清男女,背上背着一个与身材极不相衬的大褡裢,正吃力地前行。
“嗬哒——嗬哒——”一辆轻便的马车从后面驶来。
有的路人怕碰到忙躲到路旁,而负重的小乞丐也听到了声音,刚想回过头看看,却不仅没有避开,反而因为一时失了重心,重重地跌倒在门路中间,褡裢里的工具洒落得满地都是。
“儿——儿——”
车夫赶忙拉住缰绳停了马车。
“怎么走路的?”一声怒斥。
“歉仄,歉仄,”小乞丐手忙脚乱地捡拾着散落之物,“小的这就走,收拾了就走,还请朱紫等一等。”
听这小乞丐的声音是个小女子,但车夫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的乞丐而期待,正想扬鞭。
“阿庆——”车上一个温和的女子声音响起。
“小夫人。”车夫毕恭毕敬地应道。
“把她叫过来。”
“诺。”
其实不仅是车上的人,几个行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一边看着还一边嗅着。
原来,地上散落的工具竟发出了种种各样奇异的气味,一时芬芳四溢。
小女子见车上朱紫这是有话要问,也来不及再收拾,立即躬身上前:“请问朱紫有何付托?”
“你这都是带了什么香料?”
“噢,”提起香料,小女子放松了下来,竟笑着道,“回朱紫,我这香料可纷歧般,只要您听说过的,我这儿都有。”
“嗯……”车上女子竟没有因为她的假话而不悦,反而有些肯定之意,似乎是嗅到的味道让她有了这种判断,“那么你可知它们的效用?”
“虽然了,这么少有的稀罕物,如果不告诉买家怎么用,万一吃坏了,岂不要找到我的头上?”
“好,”妇人似乎也很兴奋,“你的香料既然是要售卖的,那随我来吧,我全部买下。”
“那……太好了!多谢朱紫!”小女子兴奋得连连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