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急急如律令
日阳西斜，晚风微凉。
大地之上，两道身影紧随一条细犬，由北向南奔走。
“大年，再向南半个时辰，即是山门了。”
奔跑中，裴铮推测道，“那人莫不是去了合义县城？”
“若是进了县城，恐怕细犬难寻。”
张掖应了一句，眉头紧紧皱起。
他推测，那人未必去了县城。
更大可能，是去山门回报情况，亦或是搬救兵。
如果只是汇报情况，他便欠好追下去了。
“汪~汪汪~~”
细犬突然停在一片树林旁，转头对着二人狂叫。
张掖与裴铮对视一眼，具从对方眼中看到谨慎。
速度徐徐降下，张掖当先抽出长剑。
裴铮亦在腰间一抹，扯出一条长鞭。
“细犬在前，我居中，你殿后。”
张掖说着，举剑跟在细犬身后，向树林中走去。
裴铮则保持在他身后五米远，目光警惕的巡视左右。
“汪汪~~”
细犬的声音突然变大，似在敦促张掖。
“我上前看看，你警惕。”
扔下一句话，张掖加速向前。
穿过十余棵大树，张掖突然怔在原地。
“什么情况？”坠在后面的裴铮高声询问。
“没有危险，是我们要找的人，他死了。”张掖高声道。
裴铮快步上前，一眼便看到斜倒在地上的尸体。
此时张掖已经上前检察。
致命伤来自脑后。
一击毙命。
“应该是自己人杀的，他死前全无预防。”
张掖说着，搜了一下这人口袋，摸出一块有着莲花标志的木牌。
“是白莲教的印记，我认得。”裴铮看了一眼说道。
“白莲教？”
张掖心中微动，前世可也有这个教派，“他们经常在这里运动？”
“三合路这边，望平县算是他们大本营。”
裴铮说完略作停顿，又增补道，“他们最近闹得很凶。”
张掖点颔首，没有再追问。
“杀他的人可能已经离开，也可能去杀你了，你准备怎么做？”
裴铮又看了一眼尸体，向张掖问道。
之前两人晤面，张掖已经把此人叫出他名字的事坦诚相告。
究竟来帮他的人，肯定算是朋友。
而张掖这人，从来不坑朋友。
“往回走吧，如果他是去找我，可能路上错过了。”张掖思索后说道。
他倒是不担忧家人，究竟仇没那么大。
敌人的目的，应该只是单纯的想从肉体上消灭他。
“我陪你回家看看。”
裴铮说着，把手中鞭子卷在腰间。
张掖缄默沉静着点颔首，没说什么谢谢的话。
对方能来，即是认可了他这小我私家。
纵然之前情感不厚，但此事事后，即是生死之交。
二人再次上路，只是这一次，他们走的慢了许多。
之前要追凶，速度自然要快。
如今随时可能遇到敌人，速度太快反而浪费体力。
二人改成匀速前行，不久后，天便黑了下来。
又走了一阵，二人停下吃干粮。
“为什么在观里装傻？”
裴铮咽下一口干粮，向张掖问道。
之前他们同路归乡时，张掖还体现的有些憨傻。
可追击时，张掖显然没心情演出，所以被裴铮看出眉目。
“我觉得师叔祖有问题，所以示弱于人。”张掖说道。
他装傻的最初原因，是不敢变化太大。
究竟是穿越到一个诡异世界，照旧小心一些的好。
至于厥后，倒真是为了防范师叔祖。
裴铮点颔首，没有继续追问。
他这人话一向不多，跟陈凯师兄有些像。
“平静。”
缄默沉静的裴铮突然开口，并警惕的把手放在腰间。
另一边的细犬也从地上跳起，压低身子对着不远处的树林发出“呜呜”声。
唯有张掖没有察觉异样，但他却很是相信裴铮和细犬。
前者道胆二转后期，实力比他强。
后者拥有野兽本能，这是没法比的。
“裴铮，你若是现在离开，我当你未曾来过。”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像是在故意转换声调。
张掖警惕的拿起长剑，同时把目光望向裴铮。
“同门？”
裴铮站起身，皱眉问道。
“知道太多，对你没利益。”
尖锐的声音响起，话语间警告意味颇浓。
裴铮皱眉立在原地，思索片刻把目光望向张掖。
“怎么说？”张掖问道。
“欠好说，就感受……咱俩有缘。”
裴铮说完，把手摸向腰间，讲明自己立场。
张掖微微一怔，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澎湃之感。
模糊之间，有一种前世未曾有过的豪爽。
“若有时机，给你唱首歌。”
刚刚搞得张掖一怔的裴铮，瞬间呆愣原地。
“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江湖气大涨的张掖，话里话外都是老江湖了。
“哼，不知死活。”
这一次声音不再尖锐，同时四道身影徐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白师兄，果真是你。”
张掖勾起的嘴角中，略带一丝不屑。
那份不屑，是留给高轩的。
“哼，脑子不笨，可惜以后没什么用了。”白人焕讥笑道。
张掖并不与他做言语纠缠。
目光扫过四人，张掖厉声喝问：“今日，谁与我一战？”
“我来。”
四人中，身材最健硕的跳了出来。
“高师兄见礼，今日不讲情感，只决生死。”
张掖慨然拱手，随后不等对方说话，直接挺剑便上。
他这决然姿态，倒是让众人一愣。
“可惜了一条好汉。”
不知哪位师兄说了一句，却是一语道出众人心声。
“赵师兄，还请拿下裴师弟。”
白人焕对身旁脸色白皙之人说道。
“好。”
那赵师兄应了一声，直奔裴铮而去。
“啪~”
裴铮先一步脱手，直接一个响鞭打向对方。
二人鏖战起来，而另一边的战场，却已经陷入一边倒的局势。
张掖一开始冲上去的时候，主动斩杀了两次。
两次斩杀，高师兄都只是单手提长刀挡下，身体纹丝不动。
等到第三次的时候，高师兄才开始还击。
看起来只是一次普通的挥刀，可张掖拼尽全力的跳斩，却被对方绝不艰辛的破开。
若不是双手持剑，张掖手中长剑都可能被磕飞。
“高师兄的道胆，怕是已经二转后期了吧？”
张掖抖了抖手，加速酥麻感的消退。
“末期，只差最后一次升华。”
高师兄并不隐瞒，说完后还给张掖留下恢复的时间。
“师兄是九天荡魔一脉？”张掖又问道。
“对。”
“武功选的什么？”
“斩魔刀。”
张掖徐徐颔首，心中算是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了。
“请师兄全力与我一战，让师弟感受一下二转末期的强大。”
张掖敬重行礼，搞得对方微微一怔。
“好。”
高师兄再不多说，提刀主动攻击。
张掖则举剑迎击，二人身形很快撞在一起。
“啪~”
“嗡嗡~”
“嚓！”
只一次交击，张掖的双手剑便飞了出去，旋转着插在身后地上。
“高师兄可容我再试一次？”
张掖不急不慢，行礼问道。
“好。”高师兄应下。
张掖谢谢一笑，随后取回长剑，换了一招攻上。
结果照旧一样，但他并不气馁。
再次请求实验后，他依旧是主动进攻。
就这样来回十余次，张掖双手酥麻，险些无力握剑。
“不行，十方剑法太过坚强，若无体质上的压制，很难越级挑战。”
张掖无奈叹息，不再邀战。
“你我无仇无怨，今日杀你，只为修道之路顺畅，冒犯了。”
高师兄对着张掖一礼，随后便准备上前斩杀他。
“等等~”
一声呼喝，叫停了高师兄。
“张掖，你不是说得空，要给裴铮唱首歌么。”
“如今我可怜你，让你死前完成这个心愿，可好？”
说话的是白人焕，此时的他，一脸戏虐。
“好。”
张掖扭头望向停下战斗，身上已经挂花的裴铮。
转身拿起长剑，食指与中指一叠，稍作用力让食指弹在剑身上。
“叮~”
“叮~”
“叮~”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歌声一起，众人微微错愕。
他们没想到张掖死前，居然唱出一首如此洒脱的歌。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第二句出来，众人真的震惊了。
这歌词中，似有无尽激情，不禁让人心潮澎湃。
“山河笑~”
唱到这一句，张掖只觉心中英气直冲牛斗。
再不犹豫，他抄起长剑冲向高师兄。
“啪~”
“咳咳~烟雨遥~~”
纵然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起身后张掖歌声依旧不停。
摇了摇有些晕涨的头，张掖找到长剑，再次举起冲杀。
歌声不停，冲杀不停。
那边的裴铮见了，顿觉没白走这一遭。
他也操起长鞭，与赵师兄和另一人战在一处。
便这么边战边唱，不多时歌声到了末尾。
啦啦了两声，张掖便啦不动了。
勉强爬起来，靠着大树箕踞而坐。
“此歌甚是豪爽，何人所做？”
白人焕抽出腰间长剑，站在张掖身前十步问道。
“广州黄霑。”
张掖吐出一口血水说道。
“不认识，但有此歌为你送行，你也不亏。”
白人焕说着，便准备持剑向前。
“稍等，白师兄，我有一道法，不知你要不要见识一下。”张掖叫住对方问道。
“道法？”
白人焕不屑一笑，“既然你要挣扎，那便如你所愿。”
张掖谢谢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挺起胸膛，大喝一声：
“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