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完全体的四代种，龙子归乡

　　“警告，你现在的速度已经凌驾理论宁静规模的极限值，请立刻降低速度、请立刻降低速度——”

　　辉夜姬清晰悦耳的提示音在陆离耳边回荡，视线中的一切在少年的奔行之间都似乎模糊成了一片虚影，化作了一片难以聚焦的涌动般的星云。

　　逾越凡人十六倍的急速看似不高，但事实上，如果不考虑疲劳衰竭问题，一个正常成年人理论极限的奔跑速度能到达每小时四十公里，而恰好，掌握着深度呼吸法的陆离并不需要考虑体力，他能到达理论的极限，而且在这个极限之上，再增幅十六倍——到达时速五百以上！

　　这是逾越一切地面物体的速度。

　　即即是往后十年也没有能逾越的。

　　庞大的速度挟持恐怖动能形成的冲撞力本该足以在瞬间碾碎一切，然而在奔跑历程间的陆离思维却仍旧清晰，他能灵巧得躲过一切障碍物，无论是都市的修建、抑或门庭若市，他甚至能灵巧地躲过风与力，恍如行走于时间的刺客。

　　然而兵贵神速，虽然此前从未接触过龙族，但是刚刚与‘赖恩·亚历克斯’切身战斗过的陆离很清楚，如果凭据他刚刚的推论分析，那么现在隐藏在他体内的那一尊纯血龙族或许还处于虚弱时期，它的身躯还没彻底完成蜕变，想要击败他，只有这短短片刻的可能，想要击败它、也只能由自己——由与那具躯壳真正战斗过的自己！

　　“辉夜姬。”

　　“在。”

　　“控制整个东京都...给我设置路障，拦下所有行人车辆！”

　　“我要求这一路已往，流通无阻！”

　　轰然震动的声音之中，陆离不止没有减速，反而跑得更快、更为汹涌——

　　于是迟疑刹那，辉夜姬选择了顺从。

　　她屈从于陆离所持有的最高权限之下。

　　也更屈从于这一刻，他那明亮得似乎太阳般的黄金眼瞳之中。

　　屈从于这君王般的暴力与急速！

　　...

　　轰隆！

　　东京大酒店顶层，随着那本该彻底失去生息的龙化躯壳再度睁开眼眸，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势转眼宣泄开来、庞然的重压落在现场每个混血种的身上，他们惊愕、更惊惧，离得近的几个蛇岐八家混血种甚至身体哆嗦着，直接晕了已往。

　　头顶的灯火剧烈摇晃，源稚生咬了咬牙，他再度自腰间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古朴雕琢的名刀在昏暗间划过一道明亮的弧光，连带着他的眼眸也再度被点燃。

　　“血统品级不够的，统统退下！”

　　与纯血龙族的战斗，血统不足者毫无作用，那不是可以简朴依靠数量就能打垮的怪物，纵使蚁多咬死象、需要的也是能在巨像的威压下行动自如的蚁！

　　而现场的——仅有少数几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会尽全力拖延住它的脚步。”

　　源稚生的神色肃然：“乌鸦夜叉，你们迅速返回本部、向各人长陈诉这件事情。”

　　“须要的时候，允许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对这里施行轰炸！”

　　“少主...”乌鸦夜叉张了张嘴，他们是源稚生的得力助手没错、但是他们从来不具备太强的战斗力，只是业务能力够强，他们也明白自己在这场所之下无法帮得上忙。

　　但如果对这里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的话——那么势必会波及到留在此处战斗的少主！

　　“你们去吧，我留下来资助少主。”

　　樱也走了过来，她扯动了一下身上穿着的端庄晚礼服、露出了其下包裹着身形，贴身紧致的玄色紧身衣——

　　“风魔忍者，矢吹樱，参上！”年轻女人的声音是那么凛然清脆，她的体态婀娜而结实，恍如玄色包裹下的猎豹、也更像是穿行于幕府时代黑黑暗的忍者。

　　她本就是个女忍者。

　　是专精于猎杀的黑黑暗的刺客！

　　夜叉与乌鸦对视了一眼，他们意识到了现在情况的危机、不是可以推脱的时候，于是再不迟疑地转身跑开。

　　与乌鸦夜叉一同的、另有那些血统品级不足以支撑他们在龙的威压下站立行动的蛇岐八家成员，他们面带惊惧、却都维持着秩序，没有仓皇逃窜，而是仍能井然有序！

　　于是很快，这酒店顶层有如古罗马宫殿的高处就只剩下零星几小我私家影。

　　只剩下零星几双金黄闪烁的瞳孔在黑黑暗遮盖着。

　　于是那不停扩散着龙威的庞然大物在睁开眼之后，终于又有了下一步的行动——它像是刚刚自长眠中苏醒，也像是才从黑黑暗脱离一般。

　　紧随而至的，既是蜕变。

　　是‘进化’，

　　被剥离的鳞甲再度笼罩了由人异化的身躯、却异变得越发彻底，那原本似乎只是被气体填充而急速膨胀的躯壳也在瞬间如同浇灌了青铜与水银般地变得凝实，它仰起了头、那头怒目狰狞，裸露出了森森獠牙，它举起了四肢，粗壮地躯干将背部高高顶替、嘶吼破碎般地钻出了嶙峋的骨与肉，如草木发芽般地、长出了一对昂然向上的肉翅！

　　蜕变之后，又是一声怒吼。

　　吼声如雷，咆哮如火——汹涌炸裂！

　　这样的历程只发生在转瞬，快到无论是源稚生照旧矢吹樱都无法做出反映便已经完成，更别说是去阻止——但源稚生也知道这是无法阻止的。

　　陆离的推测，显然是正确的。

　　眼前的‘龙’已经彻底杀死了这具本该是人类之躯的体内最后一分残存的反抗意志。

　　它彻底控制了这个龙化的躯壳。

　　它的势不行遏，威不行侵！

　　似乎回归御座的君王。

　　庞大的古龙自此垂落金黄的瞳孔，扫视着脚下的蝼蚁，它的眼眸中带着不屑、带着睥睨，更带着兴奋与悲戚。

　　如此庞大的情绪从一双酷寒的龙瞳中透彻而出，源稚生却突然笑了。

　　他笑得辉煌光耀，如同卸了黑暗的伪装般、浮现出的容颜于此刹那光照大千。

　　“陆离那个家伙，猜的很对，但也猜错了。”

　　他没有急着动手。

　　因为眼前的古龙也没有动手——它似乎是在感怀着什么，也似乎是在叹息着什么，虽然更多的，却是源于对脚下蝼蚁的不屑一顾。

　　只是这也正是源稚生所想要的。

　　他心想以前绘梨衣曾对他说过在游戏跟动漫里总有些反派死于话多、但现在的他绝不会是反派，而且有些秘密是能当成利刃，刺入敌人胸膛的。

　　执行者也不是纯粹莽夫。

　　莽夫可以屠龙，但纯粹的莽夫、只能去送死！

　　所以源稚生摇晃着向前，他拄着长刀、直视着那庞然如青铜雕塑般的古龙，他开口，但用的并不是日语、也不是曾在卡塞尔学院里学习过的中文，更不是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

　　他说的，是古老的龙语。

　　他说：“总有流离之子，祈于归乡。”

　　于是不屑一顾的巨龙猛然垂落金黄的瞳孔。

　　它龇牙咧嘴。

　　怒目狰狞着，带着像是要撕开脚下蝼蚁般的怒火——

　　在祂的身侧有雷霆闪烁。

　　有水汽咆哮汇聚。

　　复数言灵的力量在龙的周身汇聚，形成涌动的元素洪流、形成欲要吞噬世界的怒火。

　　源稚生却笑得更开心。

　　他提起了长刀，刀身之上明亮地铭刻着‘童子切安纲’，这是一把自平安时代传承至今的名刀，这一把长刀在雷与火的辉煌交映之下，像是也在笑。

　　笑得慷慨，笑得如同一个勇敢的武士般——

　　“你祈求归乡。”

　　“但如今的这片土地，早已不是你的家园。”

　　“这是我们的家。”

　　“不容许你蹂躏的...我们的家园！”

　　源稚生抬起了刀。

　　汹涌的重力磅礴倾洒，如雨落，更似潮倾！

　　...

　　轰隆、轰隆、轰隆！

　　相隔甚远，但陆离似乎已经能够听见那遥远东京酒店顶层浮现的洪流，他加速了脚步，跑得更快、更猛——

　　“我是诺玛。”

　　也就是在这同时，耳边突然响起的陌生的声音让陆离脚步突然一顿，但他没有停步、而是继续提速！

　　“诺玛？”

　　“卡塞尔学院人工智能，诺玛，向您报道。”取代了辉夜姬的声音是这么说的。

　　陆离心想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照旧说辉夜姬改动卡塞尔执行部任务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但他现在不想管这些，因为比起这个、他另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但诺玛显然不是来跟陆离说这个的：“我代表卡塞尔执行部向您表达诚挚的歉意！”

　　陆离愣了愣，即便身体还在急速冲刺，但他仍有余力回应：“什么意思？”

　　“有关于这次行动，执行部的资料有所欠缺。”诺玛的声音同样清脆：“我必须告诉您的是，现如今的东京即将面对的，不是自远古死而复生的古龙，而是一尊传承了三代种力量、还未退化的，崭新四代种古龙。”

　　还未退化的，四代种...古龙？陆离瞳孔紧锁。

　　“事实上，这也正是执行部的歉意之所在——密党有部门高层在此前一直隐瞒着这一骇人的犯罪事实，修改了这部门资料。”

　　“1997年，自北冰洋下挖掘出来的三代种龙尸腹内...怀有本该诞下，却未能脱离母体的‘龙蛋’。”

　　一颗崭新的、还未蜕壳的龙的卵！

　　所谓‘密药’从不是从那龙尸体内提取而出，而是直接抽取的龙壳内幼龙的活血——死去的龙，怎么可能有在世的血？

　　所谓实验，也不是针对龙尸，而是针对这一头崭新的幼龙！

　　祂并非死而复生的归来。

　　而是怀抱世界的新生。

　　以全盛的姿态，以全新的模样...

　　“它的故土，既是您脚下的这片土壤。”

　　这一刻的陆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冰海洋流之下、巍峨古老的龙宁愿自己死去，也要以生命护住腹中龙子的画面。

　　他突然感受到了那古龙的意志，明白祂知晓自己已无法再重返故土。

　　但祂想让自己的子嗣延续下去。

　　取代祂重返家乡。

　　那是意志的延续。

　　也是力量的传承——

　　它们曾被抛弃在荒原，成为弃族。

　　但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家乡。

　　于是蜷缩于壳中的幼龙，想尽一切要领，重回故土。

　　于是陆离突然也与源稚生一样，觉得头皮发麻。

　　他料想源稚生或许也猜到了。

　　他料想那个家伙作为真正的白王血裔，感受一定比自己更为深切...

　　因为这本是血与血的意志共识！

　　“但这是我们的家园！”

　　陆离也在同时听见了通讯器另一端传来的、那个男人低吼般的声音。

　　那个呆子——陆离忍不住怒骂着，东京大酒店已近在咫尺，面对那巍峨的大楼，那栋上百米粉高墙，骂骂咧咧的陆离也更不退反进、他借一路横冲而来的惯性猛地一跃而起，跨越百年、在连绵崩碎的墙体石面之间直冲而上！

　　他提身，更提刀。

　　他以人带刀，更以一把刀斩碎一切障碍。

　　我流剑术——

　　逆重楼·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