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深度呼吸法

　　极恶之鬼的泛起陪同着阵阵降低的吼声，那似人非人的姿态缠绕着的苍白鳞片像是甲胄，更像是已经凝结的‘虫茧’，在这灰白庭院里张牙舞爪，在鬼王的身前踩着嶙峋破碎的地板。

　　源稚生却在同时瞳孔微缩：“...死侍？”

　　极恶之鬼，也被称之为死侍，是血统彻底失控的混血种，也是所有‘鬼’的归宿——

　　“有点丑。”

　　陆离简朴地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所以说，这种时候你另有心情体贴这家伙丑不丑吗...源稚生有些无语地瞥了一眼劈面那个披上了执行者黑衣的少年，只能说无论装束什么样都无法掩盖内心的脱线。

　　只是他几多也有些羡慕，羡慕于这种不着调的心态...

　　但其实陆离所评价的并不是他的外貌，更是他的内心。

　　在源稚生亲自书写的那本交给执行部新人的手册中也有提及，无论是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照旧蛇岐八家的执行者，漫长时光以来一直所搪塞的，都是龙族血统拥有极大缺陷的混血种——在东瀛被蛇岐八家界说为‘鬼’的存在。

　　这种缺陷既体现在现在，更体现在未来。

　　所谓的缺陷也虽然不是说他们不够强大，更不是说他们不够‘单纯’，纯粹的龙族自然追求强大，但仅仅只是拥有龙族血脉的混血种们在使用龙族力量的同时，其实也畏惧着这份本不属于他们这个种族的血统。

　　所以蛇岐八家、密党所追求着的，其实都是‘稳定’。

　　在稳定的基础上，再去探寻强大。

　　而‘鬼’，恰恰是极不稳定的。

　　每一个‘鬼’在缺陷袒露之前未必强大，他们体内的龙血活性不高，他们体现出来的力量也并不危险。

　　然而他们体内的龙血比例一定凌驾正常的阈值。

　　龙血在体内占据的数值凌驾百分之五十。

　　人的部门少于龙的部门，既代表了平衡的崩塌与血统的不稳定。

　　不稳定意味着狂躁，意味着不受控制，意味着作为人的理智随时都可能会被龙血带入暗沉不见底的深渊、从而失去自我，酿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酿成蛇岐八家界说的极恶之鬼。

　　酿成被密党称为‘死侍’的存在——

　　吼！

　　被龙血侵蚀的怪物在降低的吼叫中发动了攻击，它身上的白色鳞甲肆意鼓舞着，张开的身形也恍如膨胀一般地迅速变大，有如填充了气体的气球般，在转眼就变得越发庞然。

　　它如球形般——猛然撞向了一侧的源稚生！

　　不...不只是源稚生。

　　那膨胀了无数倍的躯体大大地张开了四肢，细密的鳞甲内部更像是生长出了无数骨架般将身体支撑得更大，如山峦落下的姿态将另一侧的陆离也笼罩在了其下。

　　在‘鬼王’的驱使之下。

　　在‘鬼王’那似乎沾染了魔力的言语之间。

　　刚刚侧身站定脚步没多久的源稚生眸光一沉，手中显然是名刀的刀光便在瞬间抬起，玄色外袍烈烈飘荡、硕大的阴影亦于同时抵达头顶——

　　轰隆！

　　这一刹那的撞击像是要将整个庭院的地面彻底崩碎一般，地面晃动着，无数龟裂蔓延带起的尘烟掠面而至之间，那一边‘鬼王’面具下的身影悠然转身。

　　他拂动华美和服的长袖，姿态潇洒、也显得极为平静。

　　“就此别过了。”

　　“蛇岐八家的‘天照命’...”

　　或许源稚生确实强大。

　　但是面对失控的极恶之鬼，他也绝不会好受。

　　至少现在，‘鬼王’自信源稚生走不开——连同那另一个年轻人，也同样如此。

　　至于乌鸦与夜叉，从一开始，就不被他放在眼里。

　　从一开始...

　　“你想去哪里？”

　　前方灰尘突兀凝固般地停滞，正计划悠然离去的鬼王又站定了脚步，面具后的金色眼眸微微一沉，他看着眼前从尘烟中走出的身影，忍不住怔了怔。

　　从尘烟中走出的身影修长挺拔，黑袍下的白衣黑裤显得普普通通，但那提刀的姿态却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

　　因为他刀上漆黑的血。

　　也更因为...他泛起的速度。

　　“避开了攻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鬼王’原本悠然的姿态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困惑：“而且你不怕‘天照命’被压死吗？他对于蛇岐八家而言的重要性，可是不言而喻的...”

　　“你觉得呢？”

　　陆离却歪了歪头，思维加速之下、那怪物看似速度极快，却又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至于源稚生...

　　“我相信部长先生能一小我私家扛下来。”陆离满脸认真。

　　也就在陆离话语落下的时候，源稚生背后、那轰然压落的极恶之鬼身下也有声音响起，带着阵阵迸溅破碎般的消息：“你这家伙...”

　　咔嚓、咔嚓、咔嚓...那庞然而硕大的极恶之鬼的身躯被徐徐地往上抬起。

　　源稚生衣襟破碎，面色狰狞，他手中的那把名刀嵌于地面，空出来的双手摁着恶鬼硕大的双臂，像是与其角力、占据上风般——这样一副蝼蚁与巨人角力的场景一眼看去极为骇人。

　　但事实证明，作为斩鬼之人的执行者，确实是比恶鬼越发恐怖的存在。

　　只是‘鬼王’仍旧显得镇定自若：“哪怕是蛇岐八家内部，‘天照命’也只有一个。”

　　他是这么说的。

　　也显然...不将陆离放在眼里——

　　樱色的弧光在其手中再次绽放，狰狞鬼面与华美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恍如森罗地狱中摇曳的最妖冶舞姿，更像樱花落下却成红莲般的业火。

　　‘鬼王’脚步向前，翩翩起舞。

　　陆离迎着刀光而至。

　　他知道这是足以切开子弹的斩击。

　　他能感受到这刀的速度很快。

　　‘鬼王’的刀已到面前，他的声音也才悠悠传来：“你的言灵，应该与加速自身有关。”

　　“你没有‘天照命’那种力量。”

　　“但现在，应该也是你的全部速度了吧？”

　　“可惜的是...我比你，更快啊！”

　　刀已落下，声音渐散。

　　樱色弧光平整划过，切开了灰尘与光雾，似乎连同空间也一同被切开了一般——鬼王手中的刀轻盈地斩向了前方挡路的少年。

　　刀光反射处的鬼面森严寒清。

　　鬼面下的金瞳弥漫萧索。

　　像是在做着微不足道的事情般，镇定到了极致，平静到了极点...于是，物极必反——哐当的声响打破了灰尘被斩开后的平静，也更打破了鬼王内心的平静。

　　他愣了愣。

　　愣愣地看着手中落下长刀的阻隔。

　　愣愣地感受着这一刻刀光传来的嗡鸣，以及这转瞬间的交织、这刹那的...

　　刀影转过樱色弧光。

　　如日轮初升，跨过世界重叠的阴影，向着自己袭来——

　　那是劈面少年的刀。

　　是陆离提起的斩击。

　　迎着鬼王金色瞳孔的，更是少年咧开嘴角的笑容，是他满是挖苦的讥笑。

　　诚如所言。

　　整个蛇岐八家只有那么一个‘天照命’，易地而处、如果换陆离却扛那个极恶之鬼，陆离基础就扛不住，他的身体会在瞬间被压扁，骨骼被碾碎成渣滓。

　　鬼王也确实比现在的陆离更快。

　　比他使用了呼吸法后，加持了二倍的思维更快。

　　而二倍的思维加速，也确实是陆离的全部——

　　但全部，只是全部。

　　全部之上，另有极限。

　　极限之上，另有逾越极限。

　　“你以为，我真的会时刻地使用...全部的力量吗？”

　　深度呼吸法，思维加速、二点五倍——

　　世界倍速变慢。

　　陆离体内的龙血，却在同时暴乱般的汹涌流动起来，发动着他的身体也变得更快、更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