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窗外的太阳榕已经开始泛起火花,沈倦已经整理好衣着,背好行囊,走出厢房。
白蛇趴在他的胸口,酣睡正香。
蛇骨地窟内部地形错综庞大,隧道跟暗河交织,单单天衍宗四周地域就有上万处分叉,如果独自外出迷路了,基本上是十死无生。
他目前居住的这处厢房正好位于碎崖,沈倦穿过走出房门,再次见到了那散发着点点星光的星藤丛。
碎崖面积不是很大,沈倦很快就穿过星藤丛,来到碎崖的东边,远远望去一座土黄色驿站坐落在碎石堆中。
他加速脚步,很快就来到了驿站中,在这处驿站,有洞窟中远距离穿行唯一的交通方式。
如若是临近的窟窿,还可以凭借隧道穿梭,像是青石洞跟黄石洞,凭据宗门发放的舆图,行走上三四个时辰就能抵达。
再远些的,就只能通过驿站了。
“新来的?赶忙买票,要发车了。”
有门生眼尖,看见赶来的沈倦,朝他大叫道。
沈倦一路小跑,踏上驿站后,缴纳了两百文的车票,在站台上耐心期待。
不多时,沈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声响,只见前方灰尘震动,一条庞然大物顺着隧道奔袭而来。
直到那巨物靠近后,沈倦刚刚看清它的模样,呈长蛇状,长数百米,高数丈,头尾两端保持原形,前端稍尖,尾端钝圆,全体表具密集环节。
这是地龙,一种一转异兽,智力低下,但是体型庞大,在地窟内通常用作交通工具。
这条地龙每处环节上都安装着座椅,座椅后安置着大木箱,用来放置物品。
座椅前方有视镜,左右上三侧都用铁木镶嵌,很是牢固。
来不及多看,沈倦就被敦促着踏上地龙,坐上座椅。
右侧的墨木门徐徐关上,齿轮转动,喷出雾白色蒸汽。
沈倦略带新奇的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纵然他知道这是机关术的产物,也忍不住为这巧夺天工的造物喝彩。
机关术历史源远流长,自人族有历史纪录开始,机关术就陪同着人类一直生长下去。
而人族中以机关术闻名遐迩的,无疑是“墨家”跟“公输家”,这两家曾经联手缔造过一个机械王朝,机关术造物层出不穷,辉煌一时,不外终究照旧反抗不外时间,消灭于历史的长河中。
洞窟中并没有墨家门生,这些座椅是雁荡山脉的商队路过蛇骨窟时,各宗门配合出资高价买下来的,就是为了增强洞窟各处的联系,也造就了三十六坊的繁荣。
喀喀——
地龙徐徐爬动,逐渐加速,消失在隧道尽头。
沈倦坐在座椅上,透过前方的视镜视察地窟的景象。
借着地龙身前环节散发出的亮光,沈倦清晰的看到了隧道内部是什么样的景色。
幽暗深远,冷清荒芜。
空洞的石壁一望无际,泥土,岩石,除了地龙爬动发出的声响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看了半晌沈倦便觉得失去兴趣,收回目光,他举起双手,横放于胸前,摆出八极拳的起手式。
八极拳是道家中广为流传的一套攻道外法,拳法不拘痕迹,刚柔相济,虚实并兼,是为攻道外法。
其拳法考究实战,攻防格斗,起如风,击如电,前手领,后手追,两手交流一气摧。
沈倦给自己制定的修行计划中,内以饕餮食之法为基本,外以外法八极拳为攻。
用气血运行之法,结合近战外法,体修能够发作出极强的战斗力!
若是碰见不行力敌之辈,就施展饕餮身逃之夭夭。
沈倦虽然没有修行内法的天资,但是他在外法却有极高的天赋。
他习练八极拳的时日不长,但是已然到达了初窥门径的境界,在气血的催动下,开颅碎石不在话下。
“还不够。”
坐着打完一整套八极拳后,沈倦收气吐息,回忆着刚刚招式的韵味。
外法一道,没有如同内法那般有准确的修为,更看重的是对于功法的掌握。
初窥门径、略有小成、至高无上、浑然天成。
这就是外法一道对于掌握的划分。
如同沈倦在八极拳已经到达了初窥门径的境界,便已经能够大致发挥出这门拳法的威力。
如果到了略有小成的境界,就已经完整发挥出外法的所有威力了。
而掌握“势”跟“意”是外法境界到达至高无上跟浑然天成的标志。
如果沈倦能够掌握“拳势”或者“拳意”,这说明他在八极拳上的造诣已经举世无双了。
虽然,只是举个例子。
他现在才还在初窥门径的境界彷徨呢。
喀喀——
地龙停下来了。
沈倦看了眼窗外,发现是黄石洞到了,陆续有人上下车,不外很快地龙又开始爬行,离开了黄石洞。
千竹洞、九门洞、金蟾洞、白玉洞……
途经十几个空洞,历时快要六个时辰,沈倦终于来到地龙驿站的终点站——云集洞。
“都快点啊,下车了,下车了!”
驿站里有卖力治理的修士在大叫,他们需要迅速清理完车上的行客,好早点发下一班车。
走出驿站,摆在沈倦面前的并不是洁净整洁的青石路,而是满地污渍,遍布泥水的泥坑路。
野狗在乱窜,叼走不知从何而来的骨头,上面还带着没啃洁净的碎肉。
沈倦放眼望去,三十六坊坐落于他的眼前,昏暗灯光,嘈杂声响,交织人影。
枯黄的竹楼,酷寒的铁笼,泥泞的街道。
黑水横流,恶臭冲天。
呦呵声,上菜声,孽畜的嘶吼声;叫卖声,殴打声,女人的哭喊声。
突然间,沈倦对于三十六坊的期待突然就没了。
他看着坊市进口处,那个狞笑着的壮汉。
他的身下是一位满身伤痕累累的女人,头发枯黄,面容满是泥污,但这也是她身上唯一的遮掩。
就在这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众目睽睽之下。
女人眼神死寂,空洞的看着前方,人虽在世,却毫无生机。
路过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哪怕多看一眼。
甚至有个猥琐的老头在路过时,还荡笑着伸脱手在其皮肤上揉捏,随后被那个壮汉瞪着眼吓走。
依稀可以看见,在坊市的深处,赤裸的奴隶触目皆是,肆意的笑声,狂欢与愁乱交织,构建出一副人间地狱图。
“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倦有些迷茫,他认为各人同为人族,应该相互资助,一起在这阴暗的世道中艰难求生。
但是现在沈倦看到的这些人,都是自私,是冷漠,是贪婪,是残暴,是死亡。
沈倦手握长剑,心中昏暗。
突然他低下头颅,眼里徐徐亮起光线,目光坚定,有了自己的答案。
“攘外必先安内,蛀虫只会阻碍大树的生长,害群之马会导致马群走向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