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风雪中的叹息
从天际飘落的雪花,似乎永无止境一般,将一切渲染成纯白。
沈娇娇抬头仰望着天空,看着那片与自己内心相称的阴沉沉天空,心中满是寥寂。
她虽然知道,余烬不会泛起,也没可能泛起。
她也终于知道,昨天余烬的脸色,为何那么苍白,眼神又为何疲惫黯淡了。
这全因为照顾她的任性,包容着她。
在母亲说出,余烬因她而崴了脚、染上高烧时,她心中涌现的痛恨,交织着怒意,使她分不清自己其时究竟是什么心情。
但她确实不想余烬来管她,因为她这样的人不值得。
她太阴暗貌寝了。
余烬对她施加的温柔,她竟然觉得这是有所图谋,是他先要维持灵巧懂事的人设,或想笼络她。
所以,余烬说的对,没有人会爱她,她也活该不被人爱。
静默的雪,仍然不停飘落着,将一切染成纯白,也将一切阴暗貌寝掩埋。
酷寒侵袭全身,像是世界上所有的恶意从四面八方涌入,令沈娇娇忍不住闭上眼、蹲下身,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头埋入腿间,无声泣哭。
“喂,你怎么又跑出来了,都说了想自杀,就别选这种方式啊。”
一道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令她瞬间抬起头,满脸错愕。
——不行能发生的奇迹,却于现在,发生了。
……
早上十点半,双亲都已出门上班。
余烬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高烧经过一天的休息,获得了抑制,体温降至37.5度。
“好闲啊……”
他捂着头,空洞的喃喃自语声,回荡在卧室。
因为发烧的缘故,身体照旧有些发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而且因为睡得太久,他现在完全没有睡意,只能望着天花板,怔然入迷。
就在他无聊之际,他眼角余光不经意朝拉开窗帘的窗外一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空无一人的雪地上,步履些许踉跄地前行。
那幅像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像极了那个,满目疮痍的同龄小女孩。
“……又来啊。”
余烬忍不住叹息,心想着才过一天,她怎么又离家出走了呢?
追念起来,从前不久开始,似乎就隐隐约约听到有争吵声从隔邻传来。
他以为那是错觉,因为沈娇娇的怙恃白昼也不打骂——母亲要不睡懒觉,要不就不知道上哪玩,父亲则早早去公司上班,没时机吵。
外边的雪,在这十二月末期,下的愈发磅礴,夹带着寒风凛冽咆哮。
那道小小的身影,走在漫天风雪中,摇摇欲坠到像是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要被撕碎、吞噬。
“真是找死。”
找死的,应该是他自己吧?
明明都已经崴了脚、还在发着低烧,却不知不觉就从床上起身,披上外套,一瘸一拐地走出卧室,来到玄关穿鞋出门。
刚把家门打开,砭骨寒风凛冽吹拂,带着雪花拍打在脸上,让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入眼望去,视野里唯有雾蒙蒙的雪,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凭据影象里的偏向,余烬一蹦一跳地追逐着,期望沈娇娇不会走出太远,或者改变路线。
否则,依照他这感着冒的瘸子,说不定不是他把沈娇娇带回来,而是别人带他回来了。
那样,他可笑不出来啊。
“蠢货,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真的没有一个爱你的人啊,净钻牛角尖。”
余烬知道的,知道沈娇娇不是没人爱——他的怙恃,就挺体贴沈娇娇。
但碍于这是别人的家事,他的双亲也欠好介入,只能不停旁敲侧击。
可沈娇娇的怙恃在一次次争吵、相互展现出的貌寝嘴脸中,将曾经的美好与爱意撕的破坏。
现在的他们,对于相互都满怀厌恶、恨意,仅仅只是在相互折磨。
所以,他们对余烬怙恃的体现,视而不见,依旧争吵,不管顾沈娇娇意愿。
“哈、哈……”
刚走出百来米,余烬便感受燃尽,无力感侵袭全身,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极重。
特别是,这两天雪下的很大,路面堆起一层雪,他每每抬脚踩下,都要用点力才气将脚抬起来。
“哈哈,哈哈……傻的是我吧?”
接着走了一会后,余烬依旧没有找寻到沈娇娇的身影,难免露出苦笑,自嘲起来。
他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追出来了。
难道,他真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吗?
不,并不是的,他其实是一个怠懈、消极的人。
和身边人搞好关系,在怙恃面前饰演灵巧懂事的角色,都只是为了制止麻烦。
于是,他开始细细追念,自己为何会放心不下沈娇娇。
是可怜她吗?不是的,这世上并不只有她一小我私家家庭不合;
是因为邻居吗?也不是,邻居不会多管闲事到这种水平;
是因为抖……算了,这更不行能,他照旧挺讨厌沈娇娇这种只有傲没有娇的傲娇。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余烬静下心,放空一切思绪,心底徐徐浮现出,他和沈娇娇初见时的模样。
那幅满身带刺,绝不掩饰的厌恶,让他新奇的同时,又难免好奇。
自此,他便默默关注着沈娇娇,发现她似乎就没有过开心的时刻。
她总是板着一张脸,眼里总是说不上的压抑与悲悼。
明明她眼睛的面积小于湖,她也很少哭,但为什么站在她身边,就像站在湖边,细细的雾水扯地连天。
厥后,他知道这是因为她的怙恃每天打骂、不体贴她后,对她的在意水平,更上一层。
在沈娇娇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总是将她的一切看在眼里。
无论是上课时瞌睡的模样、扶桌睡觉时偶然显露出,流口水的丑态,照旧饭桌上,对她不加修饰的厌恶视线,以及……
被他攻破心理防线,露出的无助与脆弱,另有渴望被理解、渴望被爱、渴望有人来将她从泥潭中拉出的种种神态。
年幼的他,尚不理解这份情感为何物。
现在,他只想找到沈娇娇,打心底地祈求着,他一直以来都不相信的神明。
像是听到了他的祈求一般,咆哮的风雪中,隐约传来一声叹息,似乎就连老天,都可怜着他们。
——然后,奇迹发生了。
余烬切实看到了,看到了那个蹲在地上,满身带刺,柔弱而坚韧的小小身影,泛起在一片纯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