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十二年前
公寓六楼,602号房的客厅,气氛一片死寂。
喊累的沈娇娇,倚靠在沙发上,无助地缩成一团,怔然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眼睛空洞无神。
余烬坐在一旁,低着头,缄默沉静不语。
而摆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在前几分钟时,被情绪失控的沈娇娇掀翻,上边放着的工具散落一地。
不知已往多久,沈娇娇翕动双唇,声音沙哑降低:“小烬,我恨你。”
“……”
余烬依旧没有回话,只是将头埋的更低。
“为什么我要认识你?为什么我要喜欢上你?为什么……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很忏悔。”
余烬闻言,心中马上刺痛,呼吸不由停滞。
他强忍着这股伤心的情绪,压抑酸楚的眼睛,不让自己落泪。
“但我更恨自己。恨自己太没用,没能被你选择。”
“恨自己以前太矫揉造作,刚遇见你的时候,让你印象欠好了,以至于一直没把我当成恋爱工具来看待。”
“但我最恨的,照旧意识到喜欢你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们不是不能相爱,只是相遇的时机差池,以至于之后一直在错过。
余烬并不清楚沈娇娇认识他这十二年里的心路历程,也不清楚,他在笑着向沈娇娇说出,他有女朋友后,沈娇娇究竟在几多个夜晚里痛恨着落泪。
沈娇娇一边笑着,一边哽咽道:“小烬,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晤面的时候吗?我肯定很讨人厌吧?”
“……不讨人厌,我从来没觉得过。”余烬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满是难耐的痛苦。
“说谎,肯定很讨厌,究竟那时候的我,可是很讨厌你啊?”
“我不讨厌你。”
“真是的,小烬,你明明会说谎啊,为什么就不能……不能现在说谎,骗骗我呢?”
即便被明确拒绝,沈娇娇却照旧舍不得和余烬一刀两断,希冀着他能够编织假话,给相互一个台阶下。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另一小我私家监视着,这也使得余烬没法编织假话,只能缄默沉静。
“小烬……”
沈娇娇看着又默不作声的余烬,也放弃了这一点点卑微愿求。
看样子,他们相互都需要冷静一下才行。
“小烬,你还记得我们刚晤面的事吗?”
“……记得一些吧。”
“嘿嘿,那时候的我,还真傻呀。”
沈娇娇望着余烬的侧颜,眼底涌现缅怀追忆。
模糊间,她看到了十二年前,那个小小、孤僻、满身带刺的自己……
——
2010年,12月14号。
即将七岁的沈娇娇,讨厌这世界上的所有人,无论是每晚都在打骂,白昼却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幸福美满的怙恃,照旧新搬迁时,隔邻的那户人家。
几天前,她和那个小她几个月,叫作余烬的小男孩第一次碰面时,她就体现出绝不掩喻的厌恶。
“你好,我叫余烬,多余的余,灰烬的烬。”
余烬向怀里抱着一个棕色小熊,站在大人身后的沈娇娇打了声招呼,并向她伸脱手。
而回应他的,是沈娇娇的冷哼,以及恶语:“哼,你确实挺多余的。”
“呃……”
大人们愣住了。
“娇娇!”
沈娇娇的母亲瞪了她一眼,语气满是责怪。
“娇娇,快向小烬致歉,怎么能对刚晤面的人说这种话呢?”
父亲也责怪了沈娇娇一句,然后对着余烬的怙恃陪笑道:“歉仄,孩子不懂事,没教好她。”
“没事没事,童言无忌,她还小。”
“是啊,没事的。”
余烬的怙恃连忙体现没事,究竟沈娇娇才六岁,什么也不懂,也许只是顺着余烬的话说而已。
而小男孩余烬的手,依旧悬在半空,没有收回。
他脸色如常,像是不理解沈娇娇话里蕴含的恶意,反而还露出笑容。
“我们,要搞好关系,因为是邻居——妈妈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要,我讨厌你!”
“这孩子!”
最终,沈娇娇在怙恃一边向余烬怙恃致歉,一边训斥她中,渡过这无聊而枯燥的时间。
他们会搬迁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妈妈想让她学习钢琴,而在家弹钢琴,需要空旷的屋子,以及确保不会因为打扰邻里而被投诉。
这时,沈娇娇家还没那么有钱,只能说有点闲钱的小康家庭,可以给孩子提供优质教育。
余烬家这一带房价不高,买下一栋二层楼或许是几十万,而且四周暂时只有余烬一家,很切合他们的要求。
今天来上门造访余烬的怙恃,是向他们提前打声招呼,征得弹钢琴的同意。
余烬的怙恃体现无所谓,他们睡得晚,不影响,更况且沈娇娇怙恃还那么懂人情世故,提了一大堆礼品过来造访。
而对于沈娇娇对余烬体现出的厌恶,他们都显得不在意,小孩子嘛,淘气是正常的。
再者,他们虽然是邻居,但也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那种,所以小孩子的矛盾,笑一笑就已往了。
在这之后,沈娇娇确实很少见到余烬了,直到幼儿园结业,上到小学,偶尔晤面的次数才多了起来。
但也仅是晤面了。
两人在学校时碰面,连话都不会说上一句,相互都装作不认识对方。
这倒不是余烬想的,而是被沈娇娇这么要求。
他也觉得这样更好,所以就照办,将沈娇娇给完全无视掉。
而让两人的关系发生改变的契机,是在六年级的时候,在此之前,两人一直保持漠然。
那天,是周六的休息日——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是休息日,但对沈娇娇来说,则是事情日。
一到双休,她就像是要上班一样,直到弹够八小时的钢琴,才气结束。
之前倒是没这么苦,或许练个五小时就可以,但上了六年级以后,她开始加入钢琴角逐,所以每天的训练时间不得不增加。
而关于角逐和训练时间,沈娇娇并没有意见,因为她想着名——着名以后,就早点脱离这个家吧。
六年级的沈娇娇,依旧讨厌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并加以敌视。
她觉得所有人都很虚伪。
好比白昼向她微笑,平和可亲的怙恃,到了夜里就会高声争吵什么,时常陪同家具打砸的声音。
再好比邻居家的同龄男孩,明明在学校里就一幅吊儿啷当、不学好的模样,在怙恃面前就显得灵巧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