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约定
“我……”
夏幽张了张口，迟疑了几秒后，低声道：“我觉得……妈妈能这么生气，是因为我真的让她失望了吧，她跟我说了许多，让我知道，练习小提琴和钢琴，都是为了我好。”
余烬闻言，冷笑道：“呵呵，为你好，幸亏哪？恐怕，是她自认为好吧？”
“不是这样的！”夏幽用力摇了摇头，急遽反驳道：“妈妈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理。”
余烬挑了挑眉头，调笑道：“是吗？扇了你一巴掌，也有她的原理？”
“你、你怎么知道？！”
夏幽脸上难掩惊愕，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左脸，似乎，是要遮盖什么。
“我猜的。”
余烬脸上的笑容，更为浓郁，多了几分戏谑。
即便夏幽不说，他也在她说出‘妈妈越发生气’时的一瞬支吾中，捕捉了什么被隐瞒的信息。
而像夏幽母亲这种性格，训斥女儿不动手扇一巴掌，他是不太相信的。
“……”
夏幽将头低下，一手捂住左脸，让余烬看不清现在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依照他的感受，多数是不太好受，内心饱受煎熬挣扎。
夏幽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为母亲辩解开脱，扇了她一巴掌的事实。
“算了，夏幽同学，你想做一只笼中金雀，那你就做吧，我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叛逆少年，不必在意我的话，我的想法，是我自己的想法，只适用于我。”
余烬没再继续怂恿夏幽叛逆，而是以退为进，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既然他说过，夏幽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工具，那就不会一直劝导她叛逆。
否则，不就像那些利用着夏幽人生的大人们一样了吗？
可他不知道的是，既然种子已经埋下，那就势必会生根发芽。
无论是叛逆的种子，照旧两人的羁绊，亦或是后续的种种。
倏然须臾间，一切都灰尘落定。
当初的那一推，就像是蝴蝶效应一般，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映。
之后，余烬再次见到夏幽，又是一星期后的事了。
那天，对于相互来说，都是一个很特此外日子。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两人开始审视相互的关系。
……
“很久不见。”
余烬看着时隔一星期没见，向他走来的夏幽，以平淡的口吻，向她打了声招呼。
“很久不见，余烬同学。”
夏幽轻轻颔首，回以一声招呼，随即她取下书包，挂在桌角，拉开椅子坐下。
“怎样？”
“我说服妈妈了。”
说起这个，夏幽的脸上，隐隐有着一丝自得和激动，但却没被余烬注意到，在他眼中，夏幽一如既往。
唯一差异的是，给人的感受上，比上一次晤面时要明朗欢快一些。
余烬拍了拍手掌，笑着挖苦道：“恭喜，不用长大以后，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了。”
不用想，这一个星期，夏幽一定过得很不容易。
虽然说这话很对不起夏幽，但他就是要让夏幽过得不容易，否则就没法让夏幽的母亲无能狂怒了。
夏幽越是过得不容易，不来上学的时间越久，那代表她和她妈妈之间的争吵，也就越凶。
现在的余烬，只把夏幽当成一个同班同学，对她没什么情感，自然是不在乎她的感受。
“谢谢你，余烬同学，让我知道，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工具。”
夏幽露出由衷地笑容，双唇轻珉向上，弯起弧度，眼睛闪着些许灼烁，开心之情抑制不住的洋溢而出。
让她触动的，是余烬那句‘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工具’。
追念起来，她似乎从没为自己做过决定，一直听着妈妈的部署，随波逐流。
即便心有不愿，即便每天除了在校的上课时间外，都在学习德语、小提琴、钢琴。
她也不知道，学习这些有何意义，明明她都没说过，自己想当一个音乐家。
不……
不能说没有说过。
她说过，自己会听妈妈的话，也没对妈妈的部署有过异议，一直饰演着灵巧懂事的女儿。
在遇见余烬之前的十六年，夏幽一直是如一缕浮萍一般，飘飘荡荡，毫无意义，只是一具没有自我，任由怙恃摆布的空壳。
直到他的泛起，让她去掌握自己的人生，她才拥有了自我。
“……没事。”
看着夏幽笑靥如花，余烬有些不敢直视这份耀眼，这让他感受有些自惭形秽。
一开始，他只是想让夏幽去掌握自己的人生，厥后，是为了抨击。
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有意挑唆夏幽，可夏幽绝不介意，还谢谢他，向他流露出最为赤忱无暇的笑容。
“余烬同学，明天是休息日，你有空吗？”
“嗯？怎么了？”
“我们一起去写生吧！你对油画有兴趣吗？即便没有，我也想向你讨教一下画技。”
“油画啊……”
余烬自语了一声后，如实说道：“我喜欢油画，只不外没钱买颜料和画具，你知道的，我怙恃并不支持我画画。”
“是这样啊……”
夏幽的脸色，显得有些遗憾，她审察着余烬的神情，抿了珉双唇，欲言又止。
颜料和画具的事，她可以资助解决，这对她来说，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她觉得，余烬应该不会接受自己的美意，因为余烬是个桀骜、随性的人，肯定有着强烈的自尊。
要是说出她带一套给他的话，那说不定会被觉得，这是在施舍他吧。
越是胆怯怕生的人，心思也就越细腻。
因为畏惧惹恼别人，所以一直很在乎对方的感受，以至于到最后，总是配合对方的法式，让自己妥协、委屈。
“那明天就一起去写生吧。”出乎意料的，余烬颔首允许了。
他想，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吧？他原来就计划明天画上一整天的画。
和夏幽一起，也能看看她的油画如何，从中学习。
夏幽好歹也画了半年，肯定是有相应水平的——起码比他这个只画过一次油画的人来说。
“那我们明天早上十……不，九点在岳安公园见吧！”
夏幽听见余烬允许自己，些许遗憾消沉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转而是满心欢喜与激动。
彼时的她，尚还未理解，这份因为一小我私家的一句话，而有如此剧烈情绪起伏的情感，究竟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