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被八卦的李弘茂

　　吴越国的第三任国王钱弘佐也是个有为的少年君主，十三岁继续王位，为政宽和，与民休息。拍板兴兵救援福州的这一年，钱弘佐也不外十九岁，但比起那些只顾眼前，小富即安的大臣们来，照旧具有相当的战略眼光和魄力的。

　　不外远在福州的李弘茂也没有把钱弘佐视为一个竞争对手，因为他知道钱弘佐比力短寿，翻过年去，钱弘佐未到弱冠之年就病逝了。

　　也就在吴越的少年君主钱弘佐下令兴兵救援福州的这一天，南唐的东都扬州，此前杨吴的皇宫，如今的南昌王府。

　　八月夏末阳光正明晃晃地涂抹在大地上，树木的枝叶都被晒得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藏在不知什么地方的知了也有气无力的偶尔才发出一声鸣响。

　　然而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而且是在自己的王府里，南唐的皇宗子，南昌王李弘冀照旧穿着一身严谨的亲王袍服。不行否认，这种剪裁得体，用料考究的亲王袍服穿在身上，很是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显得格外挺拔英俊，而且十分尊贵。

　　所谓王者之气，并不是一种随口一说的夸赞，而是有实体的证明的，李弘冀的一举手一投足，就充实彰显了这样的王气。

　　价钱是，这身王袍用料很考究，做工很精细，装饰很华美，但穿在身上很是热。而且李弘冀有心向开国的祖父学习，在生活上尽量简朴，他的王宫里，是没有蕴藏冬天的冰块的，最多也就是身边的宫女太监给他扇风而已。

　　此时，李弘冀读完了手中的信，思考了一阵，看向了眼前两个送信的人。

　　这是两个及笄年华，亭亭玉立的少女，正恭顺重敬地站在李弘冀的面前，内心很是的忐忑。因为不管怎么说，她们此时都不应该泛起在李弘冀的南昌王府里，而是应该泛起在李弘茂的永安王府，更不要说，眼前的南昌王曾经对她们抱有的期许，她们都完全没有实现。

　　这两个女孩儿，一个叫丁香，一个叫芍药，无论从相貌，照旧身材，照旧吹弹可破的皮肤，都是无可挑剔的。

　　但是，她们原本确实不应泛起在这里。

　　李弘冀好一阵子不说话，这两个女孩的心情也从忐忑变得紧张了起来，她们抿着嘴，手抓着裙裾，手指都抓得发白了。尤其是李弘冀身边站着的太监总管赵怀恩一支脸色不善地盯着她们，让她们又从紧张变得畏惧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李弘冀才终于摆了摆手，说：“去把崇伯先生请来。”

　　李弘冀口中的崇伯先生，乃是他的来宾陈陶，他不仅视为上宾，而且以师礼待之，遇到重大事情的时候，都市请陈陶给他出谋划策。

　　这陈陶是个有名的隐士，儒士，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年纪。李弘冀的祖父李昪建设南唐时，陈陶曾有心出仕，但得知宋齐丘党人独霸朝政后作罢，隐居在庐山，数月前带一些门生游历到东都，被李弘冀奉为上宾。

　　（注：陈陶其人，众说纷纭，多认为陈陶是晚唐诗人，曾作《陇西行》一诗，有名句“可怜无定河滨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也有说是南唐时期的隐士，说他曾在后唐为官，晚年见后唐庞杂，便于明宗年间弃官归隐，结茅于洪州西山大同修炼，习永生久而之术，人们常见他在深山悬崖峡谷、深潭之旁，采药炼丹，并长于医术，为民治病解忧，乡人称之陈圣人。本书取后者，小说而已，不必考据。）

　　底下的人去请人了，那太监总管赵怀恩走过来，围绕着着这两个女娘转了一圈，甚至还在她们身上拿鼻子闻了闻，也不知怎么就得出结论，阴着脸问道：“你俩个竟照旧处子之身？莫不是去了永安那里，便只顾耍子，忘了大王的大事么？”

　　这太监阴着脸，吓得两个女孩瑟瑟发抖，芍药胆小一些，慌忙跪下道：“奴婢怎敢？实是……实是奴婢未曾入了永安大王的高眼……”

　　李弘冀从他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这两个女孩，有些不解地看向赵太监，道：“即便在宫里，丁香和芍药也是少有的美人，二哥眼界如此之高？”

　　丁香要斗胆一些，她虽然被赵太监盯得满身发毛，但是南昌王发话了，她大着胆子说：“大王，非婢子二人未曾尽心，实是永安大王喜好的，都是那些瘦骨嶙峋的女娘，婢子二人，却是不入永安大王高眼。”

　　李弘冀也有些无语，这时代普遍的审美就是珠圆玉润，偏偏他的二弟喜欢那种肤白貌美大长腿，明显各人的审美不在一条线上。眼前这两个女孩，就是李弘冀离开江宁之时送给李弘茂的婢女，原想让两个美人随侍在李弘茂身边，能够获得他的痛爱，如果她们能影响到李弘茂虽然更好，最不济也要能收集一些信息。

　　但现在看来，却是无效。

　　李弘茂借着让她们来给李弘冀送信的理由，又把她们给送来回来。

　　赵太监有点不满，人是他挑的，结果被人退了回来，要是大王怪他服务倒霉，连永安王的喜好都没有摸清楚，那他也欠好辩解，就先发制人地说：“还敢狡辩！早就听闻永安王好色，走到哪都是莺歌燕舞，定是你二人不尽心！”

　　“赵公公，”丁香斗胆道：“婢子在永安王府半年，永安王府莺歌燕舞是不假的，我和芍药一个善琴，一个善舞，也常在永安王府中献技，永安大王于阵前设宴，我等也是冒死在那歌舞，实在不是我二人不尽心讨好。”

　　“哦，阵前歌舞？说来听听。”李弘冀队长这事倒是蛮有兴趣的，这时候消息滞后，他对李弘茂那边的情况，所知还停留在“建州法难”那件事上。虽然，现在唐军兵临福州城下，陈觉“战死”样的事，李弘茂在信里也给李弘冀说了，他也一直还在推测李弘茂的用意。

　　于是丁香就把芍药拉了起来，把她们从进入到永安王府之后的见识经历大致地捋了一遍。

　　横竖就是，李弘冀当初给李弘茂送美人，李弘茂是不客气地收下了。但是并没有把她们收拢在身边，而是让她们随着王府的其他女孩子一起，该念书念书，该练乐器练乐器，有宴会演出的时候，她们也会随着一起上。横竖就是没有格外看重她二人，也没有把她们排斥在外。

　　李弘茂的王府中唱歌跳舞的女孩子可不少，丁香了解过，这些女孩子要么就是在江宁的时候，要么就是李弘茂从民间搜罗的，要么就是那些想走他的门路的士绅送的，到了建州之后也有建州方面的人送的。

　　李弘茂对别人送人这种事来者不拒，以至于外界都盛传永安王年好色，尤喜宴乐歌舞。但丁香告诉李弘冀，真正和李弘茂亲近的是他那些女亲卫，其次是那些一直在王府里做事的侍女，而她们这一群唱歌跳舞的女孩子，待遇虽然也不差，却比力游离在外。

　　“孤知道了。”李弘冀听明白了，就是自己这个弟弟闹出很大的收集美女，喜好宴乐歌舞的名头，其实都是骗人的。不外同样站在皇子的立场，他也很能理解李弘茂的做法。

　　其实就丁香自己来说的话，她倒是挺喜欢李弘茂那个歌舞团的气氛，会不会被君王看上并不重要，至少在那边，她感受自己是很自由的，如果可以，她到宁愿回到那里去。虽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就是了。

　　“对了，大王，另有一事。”随着气氛不再那么紧张，芍药也斗胆了一些，在丁香用那种又软又快的语速噼噼啪啪地把话说完之后，她又增补了一点，说：“据婢子眼观耳闻，永安王身边的那些女娘，也未曾被临幸过，即是他最痛爱的那个小哑巴，也照旧完璧之身。”

　　这个就纯属八卦了，只因为丁香提供了许多的信息，她生怕自己什么都不说，会显得很没用。不外虽然是八卦，但对于李弘冀另有赵太监来说，这也是一件不太好理解的事情，究竟这时代的人那方面实践得早，李弘冀十五岁，他的姬妾都不知道宠幸了几多人了。

　　赵太监更是一脸八卦地说：“大王，莫非这永安王，竟是……”

　　“别瞎猜！”天可怜见，纵然在自己的家中也穿得一丝不苟，常年难见一笑的皇宗子李弘冀这时竟笑了开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愉快，也许下次晤面的时候，可以就此小小的戏弄一下李弘茂，也许，是这些琐事让李弘茂在他的印象里也变得比力生动起来。

　　不管怎么样，这两个送到李弘茂身边的美人虽然没有到达李弘冀的预期，但也照旧给他提供了不少的信息，尤其是关于李弘茂的许多细节。而这些细节，其实也是很重要的。

　　等得手下把陈陶请来了，李弘冀丢下两个美人不管，急切地对陈陶道：“崇伯先生，孤有一要事相商，还望先生不惜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