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马赛克无法解决问题
事实上，这并不是好习惯，当你带着找问题的眼光去看待一部作品时，它一定随处都是瑕疵、隐喻、讥笑。
这叫太过解读，世界上基础没有完美的工具，完美的好没有，完美的坏也没有。
冯广健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除了“找问题”外，他什么也做不了，审核遇到问题对创作者就是“天灾”，是不行抗力，就像台风和洪水一般，无法凭人力抵御，因此，也有人把它叫“天威”。
许顺姬转向金敏浩：“敏浩，你是《挑战》的主导演，你先来说。如果《挑战》泛起问题，会是什么问题呢？”
金敏浩虽然不再激动，但却显得很急躁，或许对于导演来说，最讨厌心血被肆意玩弄的感受吧，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审核老爷。”
“注意态度。”
许顺姬冷静得多：“如果你未来还想干导演——在这里干——那这种问题还会一次又一次的碰到。急躁和反抗解决不了问题。”
金敏浩偏过头，嘟囔：“那我也有生气的自由。”
许顺姬无奈得转向主编剧王喜凤：“喜凤，你先来。”
王喜凤四十多岁，生完孩子后身体发福，心宽体胖，但律动感极好，冯广健见过她跳舞，真的被震惊到了，他第一次相信什么叫“灵活的胖子”。
她用中性笔敲打着办公桌面，“咔咔咔咔……”
“会不会……”她说：“会不会和打骂有关？”
“打骂？”冯广健听懵了：“谁和谁打骂。”
王喜凤不急不缓：“《挑战》是反抗节目，里面广健老师和韩幂老师、艾丽老师都发生过许多争吵，会不会因为这个没法过审？”
冯广健听都没听过：“打骂会被审核？”
王喜凤说：“我以前在出书行业事情，有个事很着名，某作者写他是法式员，他媳妇是项目经理，两人打骂都和普通伉俪纷歧样。但书稿交上去后，被见告‘打骂’不能写，要改成‘生活’，因为这样更和谐。”
“啊？”所有人都发出难以置信的叹息。
冯广健说：“那婆媳剧不能播了呀！里面全是打骂。”
艾丽热娜望向许顺姬：“真的因为这种原因？”
许顺姬摇头：“喜凤做的是实体书出书，审核尺度和影视行业有很大差异。就算同样是出书业，差异题材要求也纷歧样，不是这个原因。”
她看向项目经理刘延庆：“延庆，你觉得呢？”
刘延庆是《挑战》的项目经理，今年三十多岁，很年轻。
一般项目经理要卖力节目制作，所以经验越富厚越好。但《挑战》很差异，岂论广告赞助云菲，照旧整体节目创意，都是靠冯广健搞定的。
所以《挑战》的项目经理要轻松许多，大多时候只需要担任制作人一职，也就是管花钱。于是，年轻的刘延庆便走马上任了。
虽然，如果后续有其他广告赞助，刘延庆也要卖力对接。
不外，考虑到《挑战》甚至连审核都过不去，考虑其他广告赞助有点儿多余了。
“嗯……”
刘延庆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因为先导片‘横跨大楼’？”
冯广健问：“它有什么问题？”
刘延庆说：“‘横跨大楼’属于危险性行为，小孩子看了说不定会模仿。电视台节目没有分级，虽然过不了审。”
冯广健觉得难以理喻：“这那是假的，节目效果，是在天台录的，没人真爬楼，咋模仿？模仿又能怎么样？”
刘延庆说：“动画片也是假的，红太狼用平底锅砸灰太狼，照样被模仿，被举报。万一有小孩模仿节目上了天台，最后失事了，是不是节目的责任？”
冯广健说：那和节目有什么直接因果关系吗？难道节目上1天24小时播放数学，孩子们就会模仿着做数学题，能成为数学家？”
刘延庆举起双手，体现投降：“我只是推测，没说一定是这个原因。”
许顺姬解释：“延庆本科是动画专业，所以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也不奇怪。”
冯广健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同事发脾气，因为惹他生气，让他无法过审的并不是刘延庆。
“对不起。”他致歉。
“我对不起才对。”刘延庆连忙说。
许顺姬对金敏浩努努嘴：“冷静下来了吗，敏浩？你的意见呢？”
金敏浩皱着眉：“难道……”
冯广健问：“难道什么？”
金敏浩说：“是我们的泛起方式有问题？”
冯广健说：“怎么说？”
金敏浩说：“和热娜的回合挑战里，为了逗笑观众，所以拼命展示‘广健哥’的‘貌寝’，而为了展现貌寝，又是让广健哥穿高跟鞋，又是让他涂抹口红。”
“在场的事情人员都觉得辣眼睛，自审部会不会也认为太特别呢？究竟从来没人在节目上如此‘失常’。”
会是因为这个吗，冯广健陷入缄默沉静，听起来很有原理，究竟自审部的人年纪大了，无法接受新鲜事物，一旦见到男人抹口红穿高跟，恐怕会气得从桌子里跳出来吧。
许顺姬摇头：“这个环节明明白白地写在台本里，而且重点标注了，如果无法接受，马上就会被叉掉。但是台本过审了，说明环节没问题。”
金敏浩说：“文字和画面照旧差异的吧……？”
许顺姬说：“或许有差异，但不是在这里。我提醒一下列位，适才你们的思考角度，都是从节目和职能出发的。但许多情况下，审核……是从责任出发的。”
冯广健猛地抬头：“你是说……不想担责？”
许顺姬望向他：“你有想法？”
冯广健早就想到一点，但他不敢说，因为这涉及到节目的基本，
“会不会是因为……”他斟酌着词语：“《挑战》作为户外真人秀综艺，太过新颖了。它是否会对观众造成困扰和不适，引起大量阻挡和投诉呢？这是无法预测的，既然无法预测，爽性就别播了。”
究竟这个世界没有户外真人秀，到底是没生长出来，照旧生长出来但是被抵制了，他说禁绝。
许顺姬摇头：“新颖不是问题，如果因为新颖就无法过审，那所有创意事情都别做了。”
冯广健敏锐自得识到她用词间的区别：“新颖没问题……就是此外有问题？难道我说对了一部门？”
许顺姬终于第一次颔首：“畏惧引起大量观众不满，这点说对了。”
“啊——！”
众人再次齐声感伤。
“大量不满？为什么？”
“我们都是做的正能量的内容，怎么会有不满？”
“好吓人啊顺姬姐，到底哪里有问题？”
许顺姬再次示意各人平静：“五小我私家里有四个已经发表意见了，还差热娜。”
她侧身看向艾丽热娜，刚要说话，突然一怔，皱起眉头：“诶？你怎么坐那么远呀？”
艾丽热娜蓦然被问，有些手忙脚乱：“哦……嗯……我想离我们制作组近一点。”
“……”
许顺姬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怀疑，但她没有追问：“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她问的是节目，可艾丽热娜却还以为是座位的问题。
“因为……因为……因为离得近可以培养默契呀，主持人默契高对《挑战》资助很大的。”
艾丽热娜挤出一个美丽却虚假的笑容。
冯广健陷入沉思，她是笨蛋美人？
编剧王喜凤笑着解释：“顺姬姐是问，你觉得审核不通过，是因为什么？”
“哦，哦，哦！”
艾丽热娜的脸变得通红，她瞧了眼冯广健：“要我说，肯定是因为拔牙。”
“拔牙？”
“为什么！”
“你们想啊。”艾丽热娜恢复镇定：“拔牙的时候，广健哥和幂姐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太令人浮想联翩了。又是威胁，又是求饶，又是谜一般的缄默沉静，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这种片段一旦播出去，观众肯定不乐意，肯定会抗议的！”
她说着说着，突然变得气鼓鼓：“我作为一个普通观众，都觉得生气，此外观众肯定越发看不下去，这段决对有问题！肯定是因为这里才无法过审的。”
“所以你们两个在里面到底干什么？”艾丽热娜突然转向冯广健。
医疗室里的细节，冯广健并没有告诉艾丽热娜，但从她的视角，一定是里面发生了什么，才令二人的关系突飞猛进的。
她究竟是在回覆问题，照旧在嫉妒啊？
无论是什么，这个问题都无法回复，或许这辈子都回复不了，究竟其时他和韩幂确实太过亲密。
冯广健冒充糊涂：“正常录制怎么会有问题呢？就算这段有问题，剪掉不就行了？不至于无法过审呀。”
“什么叫就算有问题？那到底是有问题，照旧没问题？”艾丽热娜抠字眼。
冯广健转移话题，问许顺姬：“顺姬姐，热娜说的对吗？”
许顺姬瞧了瞧冯广健，有看了看艾丽热娜，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可她并没有细想，究竟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过审。
“不，也不是因为这个。而且广健说的对，就算这里有问题，删掉就好了。”许顺姬否认。
金敏浩有些不耐烦：“各人已经猜了一圈，照旧没猜出来，我实在没心情玩游戏，求求你告诉我们吧。”
许顺姬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愿意讲，是这里也有我的错。我有点儿说不出口。”
冯广健听的云里雾里：“你是老板你怕啥，说呗。”
许顺姬望着冯广健：“其实……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你。”
冯广健大惊：“我？”
其他人都不敢相信。
“广健哥做的蛮好的。”
“这节目就是因为他才存在的。”
“特别正能量……”
“和嘉宾都很默契。”
许顺姬压下他们的讨论：“审核不外，不是因为优点不多，而是缺点太致命。”
冯广健心急如焚：“所以到底什么缺点。”
答案让他大惊失色。
许顺姬强颜为笑：“……你曾经泛起在危险案件周围，做出过过激举动，而且被网友纷纷抵制过。”
“自审部的领导认为，你的泛起，会让观众想起那起劫持案，从而感受到危险。所以……”
竟然和如此遥远的事件有关？！
冯广健急了：“我是去救人的，怎么会成为危险份子？而且真正受伤害的父女俩明明很谢谢我，我们到现在还经常联系呢，他们都不畏惧，自审部操什么闲心？而且……”
他想说的是，而且，水军不是你们买的嘛。
原来这就是许顺姬所谓的“我也有错”。
许顺姬示意冯广健别激动：“领导有领导的考虑……”
正说着，她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脆响，掏出一看，楞了片刻，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冯广健问：“怎么了，是自审部的消息吗？”
许顺姬说：“对，刚刚下发了通知，节目得延期。”
冯广健问：“延期到什么时候？”
许顺姬说：“等观众差不多忘记货车劫持事件，才气考虑上线……”
冯广健说：“观众什么时候会忘记？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自审部要怎么判断？”
许顺姬长叹口气：“延期只是好听些。所有决定延期的项目，没有一起正式上线的。《挑战》可能无法播出了。”
一阵酷寒的寒意在聚会会议室扩散开来。
几多人日日夜夜的努力，几多钱花了出去，最后竟然无法上线……
最重要的，如果《挑战》无法上线是因为冯广健的身份，那同样意味着冯广健将再也无法出境，再也无法以主持人的身份做节目了
他怎么能宁愿宁可？
冯广健摇摇头：“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呢，是想要钱？我们可以送啊！”
许顺姬的眉毛竖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这事是什么性质吗？你想坐牢吗？”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节目被毁掉呀！”
等等！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又燃起希望：“柠檬TV没法上线，另有此外电视台，我们没须要一棵树上吊死呀。”
许顺姬摇摇头：“不行的。”
冯广健问：“为什么。”
许顺姬说：“为了维护整个电视市场的繁荣安宁，所有省级电视台的自审部门都是互通相助，一个台不能播，个个台都不能播。”
冯广健的心凉了半截：“那……那……市电视台呢？”
许顺姬摇头：“市电视台的审核事情也在省台手里。而且，就算市台能播，我们也不能上。”
“为什么？”
许顺姬说：“第一，没广告。云菲绝对不会为一个市台节目赞助3000万。第二，跌份。”
冯广健问：“跌谁的份？”
许顺姬说：“韩幂的份，艾丽热娜的份，顺姬传媒的份。我们的节目，我们鼎鼎台甫的艺人，怎么可能参演市电视台的节目呢？传出去，她们的身价会大跌的。”
冯广健陷入缄默沉静。
如果过审不行，换平台不行，而又想继续做《挑战》的话，只有一个可能，他离开镜头前。
然而这对一个日日夜夜梦想着录节目的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怪不得许顺姬没有直说，而是把各人召集在一起，绕着圈子玩这么一处。
她一定是希望冯广健能看在各人的面子上，接受幕后的事情，究竟他是《挑战》主创，是户外真人秀的缔造者，这节目不能没有他。
只要冯广健转到幕后，《挑战》就另有继续下去的可能，那云菲的赞助也不会丢掉，钱还会哗哗的挣。
可是，他又如何能甘居幕后呢？他允许历程飞，也允许过自己，要每周和观众晤面，要泛起在电视里，而不是字幕里。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怎么回事，都缄默沉静着不说话。
冯广健起身离开聚会会议室。
“你干嘛去？”金敏浩急遽在身后大叫。
冯广健没回覆，直接冲了出去。
他需要冷静一下。
冯广健冲进洗手间，将冰凉的自来水泼在脸上，狠狠洗了几遍，水沾湿了运动卫衣的前襟，显得特别狼狈。
镜子里的自己丑帅丑帅的。
所谓丑帅，就是乍一看有些丑，多看几眼就觉得搞笑，看熟悉了又感受很帅。
这样的容貌是种天赋，是综艺人的绝对武器。
就像赵四嘴角抽搐，刘能说话结巴，这些特征在普通人身上绝对是缺陷，但泛起在电视里，每个观众看到都市觉得搞笑。
拥有此种天赋的冯广健，竟然要离开镜头前，退居幕后，这是暴殄天物，老天都不会允许的。
容貌只是客观因素，从冯广健的内心来讲，他更喜欢逗笑别人，而不是站在镜头后去指挥别人。
如果自己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能让观众哈哈大笑，那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他会感受自己很重要，是各人的开心果，是不行或缺的一部门，他享受这种感受。
虽然，有人质疑他这是讨好型人格，他不在乎。
降低姿态，逗观众开心，其实是为了自己开心，说他是讨好型人格也好，说他只是在治愈自己也好，说喜剧就是他人生使命也好，他都不在乎。
他享受各人的欢笑和注视，而且他要继续享受下去，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转为幕后制作呢？
他不能认输，不能由别人决定自己最热爱的事业，他必须站回台前。
既然自审部认为他会引发观众的坏影象，那他就要改变自审部的错误认知。
无论是联系那位女高中生也好，照旧将买水军的事袒露出来也罢，他都得试一试，总之，他不能等死。
冯广健离开洗手间，走向聚会会议室，准备向许顺姬展现自己的决心，可却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葡萄和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