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曦姐姐现在想必心中正在恨着某人吧?”
曹月修长的手指在茶盏上徐徐划过,指尖蘸了些茶水,随手揉搓着。
孙未曦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面色便变得有些庞大,她自然知晓曹月说的是谁。
就是此人,他的父亲令爷爷输掉了一切,如今他又害得爷爷气血攻心卧床不起,本就对陆家在平定六国时的狠辣手段不喜的孙未曦,对陆昭自然会有恨意。
曹月突然提起陆昭,是有什么目的吗?
还未等孙未曦发问,曹月便再次开口说道:“本宫记得,上元夜的时候,未曦姐姐曾得了一首绝佳诗词,一直在寻找那作诗之人,似是心有所属?”
这一问让孙未曦有些没反映过来,因为曹月的这两个问题跨度实在是太大,哪怕孙未曦心思玲珑,现在也搞不清楚曹月是什么意思。
曹月似乎并没有想要孙未曦给出答案,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轻声说道:“那本宫现在就可以告诉未曦姐姐了,你与那位写下诗词之人,是不行能在一起的。”
“因为能够做出那首《青玉案·元夕》的,正是陆昭。”
孙未曦马上如遭雷击,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双美眸像是在瞬间失去了色泽。
怎么可能,这两人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人……
在获得那首写着“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宫灯后,孙未曦从来没有如此敬服过,甚至回到府中的那个晚上,睡梦中都在找寻那作词之人。
可曹月这简简朴单的几句话,却是让她的梦彻底崩塌。
心仪之人与深恨之人重叠在一切,实在是令人痛苦至极。
曹月看着失魂落魄的孙未曦,眸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但照旧开口说道:“之所以告诉未曦姐姐这些,并非本宫所愿。而请未曦姐姐出来,是想请你替本宫,给仆射大人捎句话。”
孙未曦面色怔然地看向曹月。
“希望孙老仆射,莫要因今日之事,怪罪陆昭。”
话音落下,曹月便起身离开了静室,只留下孙未曦一人茫然地坐在原地。
曹月走出茶室时,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地说道:“未曦姐姐,不要怪本宫如此无情,你与他之间是绝对不行能的,掺和进来没有利益。”
曹月轻咬了下嘴唇,没有人知晓,她带孙未曦出来,并非是天子的意思,而是出于她的私心。
包罗最后对孙未曦说的那句话。
相信等到孙未曦回府之后,一定会将与她的对话全数说与老仆射孙淮。
孙淮也会顺理成章,将她最后的警告理解为天子的意思,在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对陆昭脱手。
这位老仆射不会知道,这其实是曹月为了保全陆昭才做出的举动。
今天麟德殿上闹得太大了,不管陆昭是出于什么原因,就地斩杀王平无疑是对老仆射孙淮的极大挑衅,这位大楚文官之首在朝堂上的势力极大,绝对不是现在的陆昭所能抗衡的。
就算陆昭动用定国公府的力量,现在与孙淮火拼不仅对大楚没利益,对他自己更是有弊无利。
所以曹月才会向天子请求亲自前来宣旨,不仅应了天子想要抚慰孙淮的意思,更是为了陆昭。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给本宫省心呐。”
……
“阿啾!”
陆昭揉了揉鼻子,这是谁在念叨他啊?
赵清语在一旁担忧地摸了摸陆昭额头,道:“不会是这两天睡得太晚,以至于熏染风寒了吧,我这就去付托下人给你熬完姜汤。”
“应该不至于吧,就是熬了两个通宵而已,没什么大碍。”
陆昭拉住赵清语的手,道:“不用麻烦了,等晚上睡一觉就好了。”
赵清语也只好点了颔首,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可以把苏渔放出来了吧?”
陆昭摇了摇头,道:“照旧先去见见那两人再说吧。”
说着,陆昭便牵着赵清语往一处庭院走去。
等到推开门时,便看到徐朴扶着一人从房门中走出,似乎是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在见到陆昭后两人身形都凝滞了片刻,竟是不知道该回房照旧继续走出来。
陆昭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在庭院内的石桌上坐下,见徐朴两人照旧无动于衷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怎么,现在知道拘谨了,之前怎么没见你们两个这么客气过呢?”
徐朴闻言不由得叹息一声,扶着身边人落在陆昭的劈面。
陆昭也微微收敛了不满,看向面前脸色仍旧苍白的中年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从现在开始,西蜀副将王平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可以放心活下去了。”
徐朴面上蓦然浮现一抹惊喜,道:“认真?”
陆昭淡淡地瞥了徐朴一眼,道:“今日大朝会上,王平被陆昭擒拿,亲手斩杀于麟德殿前,尸身公示三日昭告天下,当年刺杀天子的重犯终于罪有应得丢掉了性命。”
徐朴闻言,终于深深吐出一口气,起身对陆昭郑重施礼道:“多谢令郎玉成!”
“不必谢我。如果不是苏渔以命相挟,你以为我会如此费心艰辛吗?若不是有先生在,现在你与王平早就被天子抓进了天牢之中!”
听陆昭提到苏渔,徐朴脸上马上露出一抹黯然,就连一旁的王平也是浮现愧疚之色,这位死里逃生的西蜀副将艰难地起身,对陆昭徐徐抱拳道:“令郎大恩,王平铭记在心。”
见王平终于愿意低头,陆昭总算是满意所在了颔首。
当年王平为西蜀战至最后一刻,却被陆骁无情地攻破皇城,当着他的面将西蜀皇室屠戮殆尽。
如果说天子被王平视为生平最大的对头,那排第二的自然就是陆骁了。
而如今他能够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竟是全靠了陆骁的儿子。
为了能够瞒天过海,陆昭背负的风险极大。
王平虽说是西蜀的将军,但向来恩怨明白,他与陆骁之间有深仇大恨,但这并不会让王平对陆昭对他的天大膏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