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大国如烹小鲜,朝政之事必须小心谨慎,更况且洛书走了一条与商鞅相仿的路子,更不能如此直断。
陆昭很清楚,变法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凡走错一步,一定会牵扯到整个天下的黎民。
陆昭让洛书潜心念书,是为了增长其见识提高其花样,而将监视帝京消息的任务交给他,则是磨砺洛书的能力,从无数消息中抽丝剥茧窥探各方消息,与处置惩罚庞杂繁琐的朝政其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陆昭之前所说的雪藏洛书三年是真的,在陆昭的谋划中,三年时间足够他在朝堂上面站稳脚跟并拥有足够的话语权,那时候洛书也被打磨得差不多了,正是崭露头角的好时机。
至于陆昭的目标是为一国之相这一点与洛书重合,陆昭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一局棋的未来从来不会凭据原有的计划一直进行下去。
时间,才是改变棋局的重要因素。
……
天色尚未暗下来时,宽阔的长街上已经人潮涌动,待到最后一抹灼烁吞没在天边,圆月西垂,莹莹宫灯逐一亮起,整条街便被遮盖得灯火通明,宛如珍珠洒落毫光,珠玉焕放明泽。
街道上人声鼎沸,两旁壁厢处,杂耍绝技,美食佳酿层出不穷,每一处都挤满了人,夜空中时不时绽放的烟花,更是引来阵阵惊呼赞叹。
这即是上元夜的帝京,富贵更盛往昔。
陆昭牵着赵清语的手,在人群中肆意穿行,望着眼前的满目琳琅,嘴角不自觉浮现一抹笑容。
太平盛世啊……陆昭读过不少史书,觉得就算是有名的盛唐景象也不外如此了。
只不外陆昭很清楚,帝京能够如此富贵,帝京之外却未必如此,黎民们一年到头能够吃上顿饱饭,换上件新衣服就已经很难得了,这富贵背后,终究照旧会有人在忍饥受饿的。
夜早就不知道去哪里玩耍了,为了不让自己这个妹妹惹出什么麻烦来,暗只得跟了已往,至于苏渔却没有随着出府,只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想扰了陆昭的兴致。
但陆昭很清楚,苏渔不愿意出门,是因为今日其实是她双亲的忌日。
当年南唐灭国,皇室亲王苏秀力战数百铁骑,最终力竭而死,同时皇城内苏秀之妻以身殉国,两人共赴黄泉之日即是在这上元佳节。
清晨时分,苏渔便在徐朴的陪同下出城祭祀,陆昭没有阻拦,也没有随着一起前去。并不是他不想去,只是担忧会让徐朴那根榆木脑袋见到他这个罪魁罪魁之子后会意生怨恨,苏渔夹在中间难做。
陆昭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他虽然未曾见过那位南唐亲王,但从一些听说中也知道苏渔的父亲简直是条男人,不说此外,光凭他在南唐皇城外以一人之力迎战千军万马的这份孤勇,就足以让陆昭对他高看三分。
陆骁曾经说过,六国英杰无数,但是能够让他看上眼的却没有几个,而苏秀,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南唐亲王曾经在临死前将妻女托付给陆骁,那个让徐朴这位西蜀上将军记挂一生的女子早已随风而去,不外还好苏渔留在了陆昭身边。
只是苏渔虽然宁愿宁可服侍陆昭,但陆昭很清楚,苏渔仍有心结未解,算不上真正归心,这也是陆昭并没有追随苏渔一起前去祭拜她怙恃的原因之一。
陆昭摇了摇头,从庞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苏渔的事并不着急,他现在只想好好陪着赵清语。
赵清语似乎感受到陆昭有片刻的失神,但却没有多说什么,笑着指着前方说道:“良人,我想去吃糯米团子,你带我去好欠好?”
陆昭宠溺地刮了刮赵清语的琼鼻,笑眯眯地说道:“好。不外只能吃三个,那工具太甜,很容易长蛀牙的。”
赵清语苦着脸,伸脱手指道:“五个行不行啊?”
“不行。”陆昭板着脸说道:“除非你支付点价钱,否则只能吃一个。”
赵清语风情万种地白了陆昭一眼,随即凑上前在陆昭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撒娇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陆昭这才满意所在了颔首,伸手环住赵清语的柳腰,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走吧,今天晚上让你吃个够。”
能够这样陪在赵清语出来逛的时机并不多,尤其是这么热闹的场所,所以赵清语但有所求,陆昭无有不应,只不外赵清语必须得支付点香艳的价钱才行。
刚刚从摆摊的老人手里接过一根糖人,陆昭刚要嘱咐赵清语小心拿好,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呵叱声从前方传来。
“让开让开,刑部抓捕逃犯,赶忙让开!”
几位身穿箭袖细服的官差从人群后方横冲直撞地走了过来,不管人群有何等拥堵,只要挡在面前的全都粗暴地推搡开,那些险些被压倒在地的黎民只能在心里咒骂,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分毫,生怕被找个由头抓起来。
一名领头的官差骂骂咧咧地推挤着人群,在即将推在陆昭身上之前,便被人一把抓住手臂给擒拿住。
“哪里来的混账工具,阻拦刑部办案你知道是什么结果……”
官差立即就要破口痛骂,可当他抬眼看清楚面前是谁的时候马上打了个冷颤,声音哆哆嗦嗦地说道:“小……小公爷,在下不知小公爷在此,还请小公爷恕罪啊!”
陆昭皱了皱眉,让那官差心中越发恐惧,生怕这位爷一个不兴奋,自己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陆昭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官差离开,官差如蒙大赦,立刻领导属下重新汇入汹涌的人群之中。
只是陆昭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上元夜不设宵禁,险些全帝京的黎民都从家里走了出来,这个时候抓捕逃犯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而且让陆昭疑惑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逃犯,值得刑部如此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