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妃的宫殿仍旧一如既往地清冷,就连最为热闹的年节也没能让那座宫殿多添上几分生气,白色的绸布随风飘荡,似乎招魂引幡一般。
陆昭曾经问过天子的贴身太监魏湛,为什么沈贵妃喜畛刳自己的宫殿中搞这么一出,就不怕大晚上的时候白绸飞翔起来再吓坏几个宫女太监?
魏湛的解释是沈贵妃出自江南,江南多有染布武艺,所以沈贵妃仿效江南布染,在宫中挂着这一帘帘的绸布,展现的即是亲民之意,据说陛下也曾亲口夸赞过。
到底生下的儿子能够成为东宫太子,陆昭眯了眯眼,目光从那随风飘舞的白色绸布上扫过,那日初见沈贵妃便知道这女人绝对是个心计深沉的主,因为沈贵妃对陆昭的第一选择是收服而不是毁去,仅凭这点就比沈重等人有花样得多了。
只不外陆昭与曹景冥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绝无半点缓解的可能性。
然而曹景冥可是一国储君,未来是要继续大位的。
陆昭扯了扯嘴角,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天子的妃嫔许多,或是来自民间秀女,或是六国皇室遗孀,只不外除了曹植的生母之外,其他后宫的嫔妃在陆昭看来无关紧要。
陆昭微微偏转了视线,将目光投向西北偏向。
皇城之东与定国公府相邻,中间隔着一座翰林院,至于西北也有一座高台,名曰观天,归司天监所有。
司天监。
陆昭在翰林院的时候曾经遍览文籍,自然知晓司天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在大楚照旧西楚的时候,司天监便已经存在了,专为皇室仰察天象以趋休咎,主掌国之龙脉,非心腹之人不行继续司天监监正一职。
陆昭突然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抚上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视线扫过司天监的时候,心中总会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刺痛感。
就在这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陆昭抬眼望去,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起身施礼,而是好奇地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时间还早,凭据老例曹月这个时候还在休息才对,究竟她身子骨欠好,这几天天气又冷得很,实在不应在这个时候出寝宫四处闲逛。
曹月脸上浮现一抹淡笑,衬着身后冷白的积雪,竟让陆昭看得有些呆了,因为那笑容是徐徐展露出来的,令人不自觉地陶醉其中。
今日的曹月,似乎与往常有些差异。
冷风拂过,曹月的发丝有些凌乱,修长的手指将乱发收拢至耳后,一举一动都令人移不开目光。
曹月轻咳一声,从袖中取出两枚精致的棋盒,递给陆昭轻声说道:“昨日你大婚,我没有送你什么,就当是赔偿吧?”
陆昭接过,打开棋盒,发现居然是曹月平日里最喜欢用的黑白棋子,不外陆昭的注意力却不在棋盒之上。
这照旧第一次曹月没有在他面前自称本宫。
而且曹月的气色看起来并欠好。
陆昭皱眉问道:“殿下昨夜没有休息好?”
曹月摇了摇头,一旁的蝶舞却忍不住作声说道:“为了能够送小公爷贺礼,殿下险些挑选了一夜,清晨时分听得小公爷入宫,这才选定将自己最为心爱的棋盒送与小公爷,哪里有时间休息……”
蝶舞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月挥手打断,低头退到一旁。
“这个我不能要,殿下照旧拿回去吧。而且用这样的方式来体现的祝贺,陆昭也接受不起。”
陆昭明显有些生气,曹月送不送贺礼他都不在乎,她难道就不知道敬服自己的身体?明明知道自己的病情最注重休息与保暖,这两样居然都被她抛之脑后。
曹月看着陆昭递过来的棋盒,一脸黯然,这幅心情更让陆昭觉得急躁。
可是面对这样的曹月,重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
陆昭看着这位长公主殿下,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本宫只不外是觉得,你会喜欢这个礼物……”
“行了行了,只要您老人家穿好睡好,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明明就是个玻璃人一碰就碎,还可劲儿地造自己的身体,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陆昭一边将棋盒塞回蝶舞手中,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在听到那句“最好的礼物”时,曹月有些绷不住了,不外胜利就在眼前,她还得稳住才行。
只见曹月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就离开了椒房殿。
陆昭马上就有些茫然,曹月离去的背影,有着说不尽的心酸与幽怨。
曹月的计划无疑是乐成了,当陆昭再次坐在台阶上的时候,基础就静不下心来。
脑海中全是曹月深夜在寝宫里翻箱倒柜为他选择贺礼的样子。
陆昭叹了口气,心情愈发浮躁。
身为男人,能够让这么多女人挂心原来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可对陆昭来说,每当多背负上一小我私家的情感与期待,心就要分出去一份。
这比扛起定国公府的担子还要不容易。
他很爱赵清语,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况且新婚燕尔,他要时刻留意赵清语的小心思,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让赵清语觉得没有宁静感。
朝堂上的真正谋划已经快要揭开序幕了,自己的心思泰半都要放在这上面,年前的那两个月的时间里,自己浸心于谋算,已经有些忽视身边人的感受了,否则夜也不会提出要自己好好陪她一天的要求。
掰着手指头算算,赵清语、苏渔、暗与夜这四个女人已经够让自己消受的了,这时候要是再加上个曹月,陆昭感受自己都快要被揉个稀碎了。
明明此外穿越者都能坐享清福,每日里逍遥自在的,轮到自己就活得如此之累。
急躁的心绪马上让陆昭有一种想打架的激动。
而当陆昭与赵清语乘坐马车走在回府的路上时,突然就被拦住了去路。
“太子车架在此,闲杂人等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