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皆寂。
赵怀真遭此抢白,却未曾动怒,反倒是一脸挖苦地看向陆昭道:“不知陆小公爷这是从哪听来的评语,从小公爷嘴里说出来倒还真有几分诗坛各人的风范。”
言下之意,乃是嘲弄陆昭基础未曾看懂诗词含意,只知道在这强加附会。
陆昭面色平静,道:“睁眼金珠玉石,闭眼醉倒温柔乡,这就是你眼中的盛世富贵?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
“陆小公爷口舌如剑,那不知在你看来,这盛世气象又该是怎样?”
陆昭徐徐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阁外,轻声说道:“在我眼里,黎民皆可吃饱穿暖,将士无需马革裹尸,边关牢固,国库盈余,方为盛世。”
“至于你诗中所提到的那些富贵景象,只不外是独属于一小部门人的盛世而已。”
“你可知天下未定之时,几多黎民流离失所,平定六国,又有几多将士陨落沙场?醉卧美人怀时,可曾想过隆冬腊月尚有黎民衣不蔽体?一座芙蓉园上百文人墨客,平日吟风弄月,可曾有为倒在战场上的无数将士做过一篇祭文?”
赵怀真终于抑制不住怒气,涨红了脸喝问道:“那你陆昭往常荒淫无度之时,又可曾想过这些!”
“未曾。”
陆昭平静说道:“所以我现在准备为这个天下尽上几分心力。”
“至于你们……”
陆昭环视四周,随即便来至桌案前,笔走龙蛇顷刻间写就一片诗作,随后便带着暗扬长而去。
待陆昭离去,众人连忙上前围观,满阁皆惊。
赵怀真面色苍白颓然倒地,沈轩嘴唇哆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连太子曹景冥看过那首诗后,脸上也是青一块白一块,最终变得阴沉至极,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拳,青筋凸现。
唯有姚广峰老先生手捧诗稿,心情如痴如醉,轻声吟诵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何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
十四句,八十二字,跳荡纵横,千回百折后境界顿开,层层跌宕下方见本心。
姚广峰着迷其中不行自拔,想自己皓首穷经三十余年,虽有满腹才气时至今日才得以舒展,不由得感同身受。
老先生突然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众才子面色庞大,望着被姚广峰遗落在桌案上诗稿良久无语。
跟陆昭这首诗比起来,赵怀真的诗作认真是不值一哂,难怪那位陆小公爷如此成竹在胸,原来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这等惊艳诗才实在是令人为之叹服。
没有人怀疑这是陆昭找他人代笔写就,因为就算是诗坛各人,恐怕也做不出这等佳作,而且通常能够以才学享誉世间的各人,就算是天子陛下请求代笔也不见得愿意,更况且是陆昭一介小儿?
阁内众人各自默然。
今日诗会已经无需再进行下去,因为陆昭这一首已然登顶,无人再能跨越。
其实陆昭只是计划随意找一首诗词应付已往,因为这个世界的诗词水平实在有点低,他脑海中任选出一首来都能吊打。
只不外一时心血来潮,这首《行路难》也就是顺势推了出来。
太白在上,勿怪勿怪……
“怎么样,令郎没让你失望吧?”
陆昭搂着暗的柳腰,转瞬间自得洋洋地说道。
暗白皙的脸庞上充满红晕,一双秋水眸子里满是爱恋,轻声道:“令郎大才。”
“那是不是应该慰劳下令郎呢?”陆昭一脸坏笑地说道。
暗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诱人模样让陆昭心里直发痒。
就在陆昭想要凑上去的时候,一道不适时宜地咳嗽声从前方传来。
陆昭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曹月正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我去,怎么被这女人给撞见了?
没听说今天诗会这位长公主要过来了。
不外幸亏陆昭明白一个原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地就是别人,连忙拱手施礼道:“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曹月看了一眼陆昭,“一起走走?”
陆昭哪里敢说个“不”字,示意暗不必担忧,随即便随着曹月往芙蓉园外走去。
“是不是在怪本宫扰了你的好事?”
“殿下这话是从何所起啊?”
曹月看着装傻充楞的陆昭,嘴角轻扯,道:“像你这样的人,居然能写出那样的视作,本宫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
“长公主这话委实有些令臣伤心。”陆昭又作出一副委屈的心情。
“少在本宫面前插科讥笑。”曹月白了一眼陆昭,随即正色说道:“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可是真心的?”
陆昭脸色也变得肃然起来,他知道曹月说的是什么,颔首道:“此皆陆昭本心。”
曹月直直盯着陆昭,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
良久后,曹月才开口说道:“本宫知道了。”
陆昭躬身一礼。
“这个给你。”
曹月从袖中取出一枚腰牌递给陆昭。
陆昭一头雾水地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凭此腰牌,可以自由进出皇宫。”曹月紧了紧身上的雪白狐裘,轻咳几声,道:“近日越发严寒,本宫去不了翰林院频频,总是闷在宫里无聊。”
陆昭嘴角一抽,试探性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我进宫跟你下棋解闷?”
曹月理所虽然所在了颔首。
“这,这不太好吧……”
赵清语临走前特意付托他不许跟曹月发生交集,可曹月却天天来找陆昭下棋,在翰林院还好说,陆昭总能有个借口。
可要是陆昭自己主动进皇宫去找曹月的话,那性质可就变了。
一想到赵清语那火爆脾气,就算陆昭现在已经习剑小成他也不敢反抗啊!
为了自己的生命宁静着想,陆昭立即便要拒绝,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曹月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要是不允许,本宫可不会给你传话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