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枝这话问的倒不是一时兴起，两个凶手的推测她一开始也没有想出来，是来到这个院子，看到对联上可能属于黄老板女儿留下的求救信息，她才气确定这个院子里一定有凶手。程启枝她们来这个昌安巷柳树胡同是随机的，不是早有预备，也绝不行能存在事先给凶手通风报信的人，所以凶手理应没有处置惩罚这两个女人的准备才对，可这院子里又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翻出来。
程启枝把自己的这些想法给蔡大人说完，蔡大人沉吟片刻，迟疑问道：“不知程小姐这番推测…可否是受了程大人的启发？照旧说……”
晤面前这个蔡大人脸上带有试探之意，明显是在掂量是否要听她的话，程启枝想了想，计划扯自己那位自制爹的大旗：“咳，是这样的蔡大人，父亲在府中也会跟我讨论一些颇有些诡谲的案件，这个关于市井流传的明白鹅的案子，父亲也和我说起过……”
程启枝没有把话给说透，其实也是心存试探之意，如果这个蔡大人是只认权势的，听懂她的未尽之言是一定，自己说到这个地方，他应该就知道怎么做了。果真，只见蔡大人附耳倾听后，一脸名顿开状，脸都笑成了一朵即将衰败的菊花，连连颔首：“原来如此！程大人果真料事如神，程小姐也深得程大人真传，虎父无犬女！待此案破获之后，蔡某肯定上门造访，亲自谢历程大人和程小姐的相助！”
这还没破案呢，就开始想着怎么投合领导了，程启枝面上灵巧懂事的笑意盈盈，心里十分嫌弃的吐槽，对这个蔡大人生出几分不满。
“还请蔡大人派人抓紧审问适才被抓之人，若是能在其嘴里问出同党是最好，若是问不出……”
“若是问不出，嘿嘿，还得辛苦程小姐了呀！”蔡大人搓了搓手，神情看起来十分真诚又恳切：“程小姐请放心，府衙官兵由程小姐随意调遣，助小姐一臂之力！”
虽然没有指望这个蔡大人资助破案，但这般赤裸裸的把责任推到她头上的做法，也属实惊呆了程启枝。程启枝无语凝噎，半句话也不想再多说。
“那……程小姐，府中事务实在繁忙，待审问那人后，蔡某派人来禀告小姐。”蔡大人说完，转身伸手一指：“关头，你们这一小队留在这里听从程小姐驱使，不许偷懒，听见没有！”
“是！”
指派完，蔡大人像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伸手朝程启枝行了个半礼，转身绝不留恋的就拍怕屁股走人了。
“来得慢，走得快，”小桃小声和程启枝嘟囔，对着这么会儿就已经走远了的身影做了个鬼脸：“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一方怙恃官？”
程启枝一言难尽的盯着蔡大人的身影盯了片刻，随后叹口气：“算了，我们做自己的事情吧，那两个小女人还没有踪影，凶手又已经抓到了一个，可能打草惊蛇了，不抓紧时间找到另一个凶手的话，那两个女人就危险了。”
“嗯！”
说着，程启枝和小桃就准备重新找个地方梳理一下已知线索，两小我私家刚找了地方坐下，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叫道：“哎哎哎！女侠请放手，我并无恶意！”
程启枝闻声看去，是青雉擒拿住了一个长袍男子，那长袍程启枝她们今天刚见过，被擒拿的人她们也认识，就是自称黄老板挚友的那名中年男子。怎么了？怎么这人被青雉给擒拿了？程启枝好奇的问青雉：“这位先生做什么了？”
“他偷偷摸摸跟在小姐身后，不知有何居心。”
“冤枉呀！”中年男子不复之前态度，很是委屈的说道：“我是想助程小姐一臂之力的！我知道程老爷的为人，倘若程小姐是程老爷的女儿，想必囡囡有望被找到！”
“今儿怎么那么多想助我一臂之力的人呢？”程启枝要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意兴阑珊：“你能提供的消息不是都已经提供了？我们不用你说就早已经知道明白鹅成仙一事是子虚乌有，你还能提供其他的有用的信息吗？”
“能！”
“哦？”程启枝朝长袍男子偏了偏头，思考要不要浪费一点时间给他。“现在我们的时间很名贵，拖一分钟那两个女人的危险就多一分…”
“我知！”虽然不清楚程启枝说的“一分钟”是什么计时单元，但事情的紧迫性他是知道的。“不才姓宋名单，和老黄是多年挚友，老黄的女儿叫囡囡，庄户人家的女儿叫果子，这俩女人是咱们这个昌安巷柳树胡同长得最悦目的女人。”
哦，长得悦目，程启枝默默把这个信息记下，那么凶手很大可能是贪图小女人的美貌了。虽说小女人长得悦目这个可能性程启枝早就考虑过了，但她照旧斟酌着把这一点放在了有用信息的最前面。
宋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看起来是真的想要救人，所以尽管不知道什么信息是重要的，他照旧把所有知道的巨细事都竹筒里倒豆子一样全说了个洁净：“适才程小姐说是凶手的那人，叫肖二，自小无父无母，一小我私家住在这院子里，他会编许多小玩意儿，性格也好，所以囡囡和果子都很熟悉他，也经常买他编的小玩意儿。”
熟人。程启枝把这一点也记在了心里，不外“肖二”，这个名字倒是有点奇怪，古代人起名字一般凭据排行取名，这个“肖二”是一小我私家住，照旧无父无母的孤儿，名字里怎么会有个“二”呢？程启枝皱着眉想了想，多问了一句：“这个肖二就没有此外亲人了？他是独子？没有哥哥姐姐？”
“没有……”宋单随口答道：“我们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一小我私家住在这里了，从未见过他有什么哥哥姐姐的来这里找他。”
行吧，程启枝皱着的眉没有松开，说不清楚原因，“肖二”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是个疙瘩。程启枝抬手制止了宋单想要继续说的话，她朝还没有开启“隐身”状态、正指挥着关头那一小队在院子里地毯式搜寻的檀先生说道：“檀先生，可否资助查一小我私家？”
檀先生应声转头：“肖二？”
“……檀先生真智慧，一心二用的本事着实厉害。”
程启枝夸了一句，见檀先生温和把她的夸奖照单全收，又笑着朝她点了颔首，程启枝才转回了头示意宋单继续说。
“嗯……老黄家的那只明白鹅不是从市集上买的，是捡的，在他们家院子门口捡到的……果子家里没有明白鹅，鸭子也没有……”
这是绞尽脑汁也憋不出任何信息了，程启枝了然，她冲抓耳挠腮还想压榨脑细胞的宋单摆手：“我知道了，你说的这些对我们来说照旧有用的，有一件事要托付你，黄老板家的院子锁着进不去，可否请你带我们到那庄户人家…也就是果子女人家的院子转一转？”
“好，没问题。”
宋单朝程启枝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一马当先的在前头带起了路。
程启枝抬脚准备跟上，又突然想起另有个檀先生，她正想转头跟檀先生交接一声自己的去向，没想到刚转过头，就和檀先生的视线相接。程启枝一愣，檀先生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笑意，他朝她点颔首，意思不言而喻。
这感受可真奇怪，奇怪又有些奇妙，程启枝心想，不用说就知道对方要说的是什么，真是省心省事省相同。
程启枝毫无肩负的带着小桃和青雉随着宋单走了，果子女人的家离得也不远，就在折返经过黄老板家院子之后右拐。果子女人家的院门倒是没锁，程启枝看到虚掩着的院门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想到要面劈面跟受害者眷属攀谈，而且还要实验着跟受害者眷属谈论起受害者……这无异于撕开受害者眷属心上的伤口，再撒上一把盐……程启枝心情极重了许多，连迈步进院子的力气都少了几分。
院门“吱呀”一声被宋单用力推开，院子里坐着的似乎在发呆的女人反映迟缓的看过来，她明明年龄并不大，头发却已经花白，她面无心情、神情淡漠，似乎陌生人不打招呼闯进她家的院子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起身问几句都不值当的。程启枝遇上这样“奇特”的迎接，除了有点心酸惆怅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不满的情绪，这个女人不仅仅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更是一位母亲，一位无缘无故突然失去女儿的母亲，所以她的“无礼”、她的“狂妄”、她的“冷漠”，程启枝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都能理解也能接受，相信不光她，她身后的小桃和青雉也同样不会有任何诉苦。
只不外如何搭话问出那位果子女人怎样失踪的，倒成了难题。程启枝犹豫半晌，低声问前头进了院子也开始缄默沉静的宋单：“是否有其他人知晓果子女人失踪的详细经过？”
程启枝想的是，如果有别人了解那位果子女人失踪的详情，她就可以不用再揭开一次这位显然仍陶醉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的母亲的伤疤，让她继续在这个充满和女儿一起的回忆的院子里，纪念和想念女儿，不被外人打扰。
可惜遗憾的是，宋单叹口气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没有。”
哎，程启枝在心里默默的随着叹了口气，漂亮的杏眼再次看向又开始盯着某一处发呆的那位可怜的母亲。
怎么开口呢，程启枝陷入心软的纠结，该怎么开口，才气尽量制止让这个母亲越发心痛？程启枝脑子里拼命搜索显得委婉的词句，选来选去发现无论多委婉，只要涉及到那个叫果子的女人，这位母亲都市经历再一次心碎。
不等程启枝想出个更稳妥的措施，宋单上前几步，声音低低的带着试探帮她开了这个口：“嫂子，我带了位小姐过来，你可能不怎么认得她，但这位小姐的父亲是那位程大人，那位专破奇案的程大人。”
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原本坐着发呆的女人动了动，接着像是实验接收信息一般缓慢的抬起头，她的目光牢牢锁住程启枝，然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好好审察了程启枝一番，声音沙哑的问道：“程大人的女儿……？”
“是。”宋单颔首：“那位专破奇案的程大人的女儿。”
“程大人的女儿？！”
变魔术一般，那位母亲无神的眼睛随着一遍遍念叨那几个字而重新焕发出色泽，她惊讶错愕的睁大双眼，直直的盯住程启枝的那双杏眼认真的问道：“你是……程大人的女儿！？”
宋单没再替程启枝回覆，只是眼带希冀的同样看着程启枝，和果子女人的母亲一起期待着程启枝的回覆。程启枝没想到“程大人”这个名头这么好使，眼看着问不问得出有效信息就这么一哆嗦了，她连忙颔首：“对，伯母，我是程大人的女儿，我叫程启枝。”
“是程大人的女儿！”
女人猛的朝程启枝扑过来，那架势和扑过来的速度快的让人根原来不及反映，青雉慢了半拍伸出来的手刚搭在果子女人的母亲的肩膀上，程启枝的手就已经被果子女人的母亲紧紧的握住了。程启枝情急之下先是本能的挣了挣，发现以她的力气实在挣脱不开，又见这位母亲纵然扑来的阵势大，实际也没什么其他举动，于是就也不挣了，自然的放松两只手，任由那位母亲紧紧的握着。
“不用急，不着急，”程启枝轻声慰藉道：“别畏惧，不用抓我那么紧，我不走。”
“……救救她……”抓着程启枝的手的女人突然间泪如雨下，她情不自禁的想要给程启枝下跪，抬着头，一双尤显苍老污浊的眼里满是恳求：“求求你了程小姐，求求你救救果子，救救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