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川不知道这人是天生这样照旧对自己有意见,不外他心里其实更倾向于第二种,他就是对自己有意见,否则也不至于一句话也不说吧?
可——他什么地方惹到他了?
卫容川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进了沈府的大门,他才明白,可能是因为沈时清。
路惊寒在前面走,他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追,一路到了正厅,一抬眼就看见了坐的比别人靠前一点的沈时清,因为她坐的是轮椅,所以格外好找。
沈时清听到脚步声回眸看过来,视线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前面的路惊寒身上,轻声说:“辛苦路大人跑这一趟。”
路惊寒摇摇头,语气温和:“不辛苦。”
说着就走到了其中一人身后站定。
卫容川眨眨眼,所以果真是对自己有意见,他对沈时清的时候那么温柔!
难道他……
“容川,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外来?”
卫夫人坐在一侧,见他杵着发呆,暗道他不成器。
卫容川回神,正准备上前给老太太行礼,却被卫夫人拦下,卫夫人起身拉着他来到君怀瑾面前,敬重道:“陛下,这是犬子卫容川。”
说完面对卫容川的时候立刻变脸:“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跪下?”
卫容川心神巨震:“陛下?”
君怀瑾嘴角浅笑,看不出喜怒。
她审察着眼前的这个青年,二十岁的年纪正是男人刚刚成熟的时候,卫容川身量不高不矮,算是中等,身材偏瘦,穿着身青竹暗纹的长袍,很有念书人的气质,连弱不禁风的模样都差不多。
长相应该是随了卫夫人,眉眼处有四五分相似,颇为俊秀,单看这一点,堪堪能配上时清,不外……其他方面就差得远了。
君怀瑾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卫容川立刻撩袍跪下:“臣卫容川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怀瑾语气淡漠:“平身。”
“谢陛下。”
卫容川站起来,心里越发困惑,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卫医生人看出他的疑惑,拉着他说:“时清有话和你说,你们去外面园子里转转吧。”
“啊?”
卫容川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沈时清。
沈时清冲他点颔首:“卫令郎请——”
卫容川看看卫医生人,卫医生人点颔首:“去吧。”
“好。”
卫容川看着沈时清自己拨动轮椅往前走,伸脱手说:“我帮你吧?”
“不必!”
沈时清抬手阻止了他,自己推着轮椅出了正厅,随后侍从上前帮她抬下了台阶,卫容川皱眉看着她,跟了上去。
卫医生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君怀瑾摩挲了下扶手,随后抬起手对路惊寒招了招,路惊寒俯身,君怀瑾低声说:“你跟上去看看,万一时清有什么需要呢,也不用跟的太近,不要让时清觉得冒犯。”
“是。”路惊寒眸光一闪,跟了上去。
老太太见状手一动,想阻拦却又不敢,忧心忡忡。
陛下让指挥使去是几个意思?这婚是非退不行了?
卫夫人见状倒是没说什么,视线在路惊寒身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然而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冷不丁对上了君怀瑾的目光,卫夫人心里一紧,可君怀瑾只是冲她笑笑,没说话。
卫夫人隐约明白了什么。
……
沈时清和卫容川去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左右无人,卫容川终于开口问她:“沈小姐,你今日叫我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沈时清背对着他看那满园盛开的鲜花,低声道:“你我的婚约,就此作罢。”
卫容川猜到了是婚约的事,但以为她是想让自己娶她,却没想到竟然是要解除婚约!
他连忙转到了沈时清面前,不解的问:“为何?沈小姐是对在下不满意?”
沈时清平静的看着他,眼神洁净温和的像一汪春日的湖水。
“并非如此,只是不合适,我们的婚约是先辈指腹为婚定下的,不算很正式,而如今我又瘸了腿,与令郎并不相配,卫家也不需要我这样的未来主母,我主动解除婚约,对卫家,对你,对我,都很好。”
“你……”卫容川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沈时清说的很有条理也很对,但他看着她,就是觉得有点难受。
“卫令郎觉得呢?你的年龄也不小了,正是该议亲娶妻的时候,早些解除婚约,也好让令郎觅得良人。”
沈时清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不舍,语气平淡的似乎在说旁人的事。
卫容川神情庞大的看着她:“你真的想好了?若是你与我退婚,日后在江城,怕是……”
他没再说下去,后面的未尽之言各人都懂。
沈时清微微一笑:“我既然决定退婚,自然是想清楚的,其中利弊,我比你更清楚,但我依然坚定我的选择。”
“至于你曾经送的那些工具……”
沈时清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说:“我会整理好让人送到卫府的。”
“工具?”
卫容川愣了愣:“什么工具?”
他什么时候给沈时清送工具了?
沈时清见他疑惑的心情不似作伪,而是真的不知道,瞬间反映过来,那些工具怕是卫夫人假借卫容川的名义给自己送的。
思及此,沈时清失笑:“算了,没什么,转头你看了便知。”
听她这么说,卫容川也就没再纠结那点工具,缄默沉静片刻,他低声犹豫的问:“你就不难受吗?”
沈时清疑惑的抬眸:“为何要难受?”
卫容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般女子要退婚,不都是伤心的吗?究竟几多都市对名声有碍。”
而且你当初照旧喜欢我的吧?
他想起了年少时两人一起玩耍的场景,那个时候沈时清总是叫他川哥哥,厥后长大了,见得次数少了,这个称谓也徐徐被遗忘,此时他才想起来。
看着已经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卫容川颇觉遗憾。
然而沈时清却笑了,她笑不露齿,十分蕴藉,眼中却有光,“若是被退婚,伤心倒也正常,我是主动退婚,为何要伤心?郎情妾意不能在一起,伤怀难免,你我既无男女之情,有何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