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服

　　天威营大队伍在城外驻扎妥当后，平阳侯靳统武一边擦拭着佩剑，一边思索着如何完成这趟使命。

　　使者传来最新军情，永昌方面计划暂时放弃永昌府城，退到怒江以西，暂避清军锋芒。

　　晋王李定国还在信中体现，他计划寻找有利战机，一举扑灭追来的清军。

　　李定国再一次向他强调永历天子的重要性，要求他掩护好天子宁静。同时，务必阻止天子遁走缅国。

　　天子弃国无疑会对西营，乃至全国所剩不多的抗清力量造成极重攻击。

　　现在大明已经岌岌可危，正统天子这面旗帜再倒，就更没人愿意继续反抗了。

　　前几天，天子带朝廷逃离永昌城，已经严重攻击了士气。

　　李定国其时正在前线指挥战斗，并不知情。收到陈诉后，立即派心腹上将靳统武带兵沿官道追赶。

　　昨天遇到沐王府世子沐剑声，他才知道永历正在腾越休整。

　　听到天子暂时停止西逃缅国，他放心了一些，立即率部前来接应护驾。

　　“侯爷，陛下遣使而来，”帐外亲兵通报。

　　“快让他进来。”

　　使者见到靳统武后，将天子与首辅在城楼火并的事情始末一一道出。

　　靳统武听完，也是大为震惊。马吉翔的行径真是荒唐之极，耸人听闻。

　　他不敢想象这条消息传回永昌，会对晋王及正在前线奋战的将士带来怎样的攻击。

　　孙崇雅也是愚蠢之极，怎能听奸佞蛊惑，连做戏夜战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他正想传令抓拿，又想到如今局势岌岌可危，内讧是真的不能再有了，才暂且按下火气。

　　靳统武思考片刻，决定先见过天子再说，于是点了一队亲卫，马上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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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使者向靳统武说明情况，是朱由榔最斗胆的选择。他不知道对方和马吉翔的关系深到什么田地，只能冒险拼一拼。

　　三千正规军如果铁了心要造反，不是靠勇气或者才智能反抗的，也许真诚是如今唯一的武器。

　　只有这样，才气将不须要的误会提前消除，弥合君臣之间的信任危机。

　　还好没过多久，就听到亲兵传信，称平阳侯请求觐见。

　　“靳统武参见陛下，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朱由榔见对方空手来，没有携带武器，就知道这人没有异心，是个忠臣。他连忙上前将人扶住，拉到桌前坐下。

　　“平阳侯坐下再聊!”

　　靳统武哪里肯坐，再次就部下孙雅崇的行为向天子请罪，并体现回去后一定将这种莠民踢出队伍，从重治罪。

　　“算了，他也是被马吉翔蒙蔽。如今乃是用人之际，照旧让他戴罪立功吧。”

　　朱由榔认为，要不要处置惩罚孙崇雅只是小事。

　　此人并不是主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糊涂人而已，不值得因他而影响军心。

　　当务之急，照旧商量如何搪塞吴三桂率领的五万追兵，于是直截了当提出问题。

　　“平阳侯，现在军情如何？晋王和队伍所在那边？”

　　靳统武想了一下，决定告诉对方实情：晋王李定国部即将率领主力队伍撤离永昌府城，向腾越州靠拢。

　　他还特别提到李定国准备伺机扑灭清军的意图。他认为，营造出明军即将大胜的气氛，有利于彻底取消天子遁逃缅国的计划。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朱由榔叹道一声，对李定国是否能乐成没有信心。

　　历史证明，应该是没打赢，否则吴三桂不行能勒杀天子，日后更不能掀起三藩之乱。

　　慢着，他说李定国计划还击？

　　朱由榔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晋王计划在那边阻击清军？”

　　“这个末将不得而知，晋王并没有在信中明言，”靳统武坦然答道。

　　朱由榔站起身来，来回踱步，陷入了沉思。

　　李定国意图还击清军的重要情报，给了他带来要害性的启发。

　　他想起在原来的时空中，历史课本上曾简陋介绍过明末一场重要战役。

　　在云南明军一片溃败的形势下，李定国曾经发动过一次大型的伏击战，史称磨盘山战役。

　　在这场战役中，李定国部在军力不足，叛徒出卖等倒霉条件下，奋力一搏。

　　虽然最后击败了清军，但未能获得决定性战果，以惨胜告终。

　　由于明军此战精锐损失过大，直到明朝灭亡，李定国再也没能对清廷组织起有效的还击。

　　朱由榔努力回忆了半天，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平阳侯，你认为晋王会在哪里设伏，会不会在永昌至腾越的山道上？”

　　“这个，晋王用兵如神，末将不敢妄自推断。不外……依末将所见……此事或有可能。”

　　靳统武仔细回忆了这几日所走的山形阵势，觉得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

　　朱由榔的斗胆料想，让他十分惊讶。

　　多年以来，永历在他心中一直都是软弱无谋的形象，也从来没有在西营将士面前发表过什么值得一提的军事看法。

　　所以靳统武很快将这份斗胆，归结为天子对双方军队实力的误解。

　　“陛下！”

　　靳统武迟疑了一会，接着道：“巩昌王刚刚战败，至今还没能收拢残余队伍。末将以为，以晋王目前手上的军力，恐怕难以立即对清军展开有效的还击。”

　　“或许吴三桂，也是这样想的……”

　　朱由榔一边喃喃，一边重复回忆着磨盘山之战的细节，脑海中种种模糊残缺的线索逐渐清晰。

　　他并不知道磨盘山的具体位置，但如果历史轨迹没有发生改变，这场战役在永昌至腾冲的山道上发生的可能性相当高，而且就在近几日。

　　“这场仗一定要打赢，”朱由榔在心中悄悄定下穿越以来的第一个目标，“而且一定要大胜，才足以改变历史。”

　　嘴里说道：“晋王既然有意发动还击，伏击所在应该在怒江以西的高黎贡群山之间。”

　　朱由榔没有说出伏击所在就在磨盘山这个准确位置，究竟如果连李定国在哪个山头发动伏击都能猜到的话，那就有点“多智而近妖”的味道了。

　　朱由榔施展起前世带来的商务谈判本事，将影象中的许多片段，用语言重新组织起来，向对方详细分析在高黎贡山发动伏击的诸多有利条件。

　　如地形如何有利，时机如何出其不意，战后如何方便追击等等。

　　期间靳统武多次指出朱由榔分析中的错误和漏洞，但是很快又发现，这些漏洞不足以完全反驳对方的构想。

　　说到最后，就连靳统武自己也觉得，如果由晋王实施这个方案，乐成的可能性很大。

　　“原来陛下也有些韬略啊！”

　　靳统武对眼前的朱由榔有了一些改观，眼中也有一丝欣慰之意。

　　设计一场军事行动很难，但如果提前知道此战一定会发生，那么寻找理由总是特别容易一些。

　　“这就是所谓的马后炮吧，”朱由榔心里自得地想着。

　　见对方已经被说服了一泰半，他又提议道：“朕想立即领兵折返永昌，以策应晋王。平阳侯意下如何？”

　　虽然靳统武另有些将信将疑，但这是天子第一次提出具体的军事行动建议，欠好体现阻挡。

　　再说，对方的推测也不是完全没有原理。

　　退一步说，纵然推测有误，和晋王合兵一处总是没错的，至少可以暂时取消天子弃国的念头。想到这一层，靳统武也体现了赞同。

　　“那请陛下暂留腾越，末将明日即派天威营一部返程接应晋王。”

　　“不，朕和你一起回去，而且要带着所有的精锐回去，”朱由榔斩钉截铁道。

　　靳统武吃了一惊，道：“让陛下以身犯险，这如何使得？陛下照旧留守腾越为好。”

　　“不发生战斗，就不会有危险。如果发生战斗，难道另有比晋王身边更宁静的地方吗？”

　　朱由榔一脸大义凛然，接着道：“如果因为分兵掩护朕，导致此战军力不足，功亏一篑，朕心何安？朕尚不避刀矢，莫非平阳侯不敢与鞑子一战？”

　　靳统武见朱由榔态度坚决，一股英气涌起，高声应道：“既然如此，末将遵命！”

　　告竣共识后，两人又继续研究了第二天行动的细节部署。

　　朱由榔知道磨盘山之战极为凶险，尽力主张将所有力量抽调回去奋力一搏。靳统武虽然不知道天子为什么如此坚持，但是形势已经如此恶劣，尽量集中军力支援前线没什么错，也体现同意。

　　最后两人决定，由沐天波领朝廷百官、皇后、太后驻守腾越县城。靳统武则率领天威营三千精锐，与朱由榔一起返回永昌，接应李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