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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根坠落露水心

第三十二章 国是家事 国忧民忧

苓根坠落露水心 水精宫 5638 2023-02-15 16:33:35

  太阳依着薄云洒下金色的温暖,风趟过回廊拂过草地,温柔地吹干早起的露珠。陆水心早早地便推着陆慈心浸润在日光之中。

  陆慈心慢慢伸脱手,指尖轻触着伸出枝头的草叶,嘴角露出淡淡笑意道:“妹妹和那位历大人是不是很早便熟识了?前几日他来,虽是尽力掩饰,但瞧着妹妹的眼神却不会骗人,总归早已相互钟情。年老和大嫂的婚礼我没幸加入,这下却正好,能遇上妹妹的好日子,只可惜我这不中用的身体,没措施帮着准备妆奁。”

  陆水心倒是不忙着去解释这种未出阁女子最隐讳的私通问题,只是关切陆慈心身体及心理上的顾及道:“姐姐这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只要姐姐好好吃药、好好用饭、好好睡觉,相信用不了多久定然能如从前一样。”

  陆慈心随手又将手边的一朵正盛的菊花折下,将娇润的花瓣掐人指心,直到指尖发白,意气消沉道:“我如今即是这断枝的菊花,即便再细心地呵护,过不了几日便终究照旧枯萎并再无生机。妹妹却是差异,妹妹生来即是这整片的花园,此处花落,前面一定会有花再开,一年四季从不昏暗。”说着将一朵朵花瓣撕落泥土。

  陆水心看着满地的花瓣已铺成为一条五彩斑斓的花路,但轮毂脚印事后便也都入了泥泞,再看看光秃秃的花枝,难免也替这花惋惜,想着慈心姐姐一定又是触景伤怀,此时却只能又慢慢慰藉。

  但陆慈心似乎并不需要慰藉,撇开残枝,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道:“姐姐又惹着妹妹着急了,姐姐是睡得太久了,一小我私家在梦中太久,醒来在这现实中,总是不太习惯,脑子里整日的妙想天开,妹妹可不要介意厌烦了我才好。”

  陆水心忙道:“即便在梦里,姐姐也并不是一小我私家,现在醒了就越发不是,你一直有亲人在身边。父亲、母亲、爹爹、娘亲、哥哥、嫂子,另有我这个妹妹,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妹妹怎么会厌烦了姐姐。”

  陆水心的话语很真诚,眼神很真诚,心很真诚,陆慈心只是看着,脸部徐徐从僵硬中舒缓开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两人走着走着,说着说着,眼看云朵遮过太阳,风儿吹起花瓣,雨水滴落小径,陆水心赶忙推着陆慈心躲入已是昏暗的回廊,看着大雨骤然落下。

  虽说陆水心已是尽量给陆慈心穿着厚厚的衣衫,并特意在腿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但陆慈心却仍旧身体缩成一团,伴着雨声不住地发抖。

  陆水心只好将外衣脱下给陆慈心包上,见仍旧喊着冷,又只好冲进雨中。当陆水心冒雨拿着雨伞回来接陆慈心回屋时,只见衣物满地被吹落在泥水里,陆慈心却安平静静地躺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陆水心赶忙上前检察,见竟是睡着了,悬着的心才敢放下,顶着湿漉漉的衣衫,站在风里听着丁零当啷的雨水敲打着瓦片。许久,几声控制不住的喷嚏声,才将陆慈心从甜睡中叫醒,似乎只在此雨中又做了一场梦。

  这场雨所经之地,尽数洗礼着,也顺道冲洗了净荒宫的残渣碎瓦,风掠之处,再无呛鼻的粉尘。而由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掀起狂浪的朝堂,在如此猛烈的大火将废太子重新推入东华宫后,却异常的平静。

  以为各自是惧怕于专打出头鸟的枪,只等枪响鸟惊,再收渔翁之利,却一连数日照旧异常平静,别说一只笨鸟,就连一只鸟毛都没扑通下来。

  誉京城现在看着像是平静了,而一路疾驰飞入城门的马蹄声使得外貌的平静戛然而止。看那来报之人及胯下之马,便知此次带回来的并非什么好消息。

  “皇上,急报从塞漠关快马兼程至此已是数日行程。希国之军犹如地狱之兵,若撤调蜀地之军以去增援,一则恐蜀地旧部乘隙叛乱,再者两地数千里之遥,雄师行进一日不外百里。只怕援军未到,塞漠关之势便已成定局。”听众臣所议,果真并非捷报。

  仅仅数日,希国溃败之军转败为胜,风沙滔滔势如携万千蛇蝎蜥蜴毒物而来,铜墙铁骨直将大誉之军赶回塞漠关内。塞漠关乃是大誉最重要的关口,若是失守,刀口将直向誉京城而来。

  兵部尚书徐行浅踉跄倒地,平日最会取悦皇上之人,如今绞尽脑汁想着救援之策,奈何脑子嗡嗡,眼下却想不出良策,一腔热流涌上,马上在大殿上失了仪态。

  撤掉各关口守兵,集结所有军力于蜀地乃是接纳徐行潜的奏请,软硬兼施,以美人之技一举攻陷蜀地更是记了其头功,现在时却未料到,希国之败大局已定,竟轻而易举被攻破,顾此而失彼。

  众臣只是议论,而事态严重之时却无半个能臣出得半分良策,林老将军站了许久,深沉一口带着咳喘的粗气道:“为今之计,只得将誉京城周边的军力全部调往塞漠关,只有塞漠关守住,才可保誉京安宁,保大誉平安,臣愿倾尽林家男儿赶赴塞漠关。”说着双膝跪地,誓将与塞漠关同生共死。

  皇上自然以肺腑重之,其他众臣见此,不管属于自愿照旧不愿,拖后腿照旧抱大腿,都以膝跪地,以头点地,一副誓要追随之状。

  京城之师,除禁军之外,环围而守之众者唯林、李、黄三军,眼下国家危难关头,林家主动请缨,其他若仍是按兵不动仍驻当地,便肯定有拥兵自重之嫌,固誉京城很快就会如脱了厚重的盔甲,轻装而守。

  希国之军在勇而不在多,勇者之猛在外力而不在小我私家。“刀枪不伤,犹如神助,若不是朕心里有所准备,怎么也不会相信边关所报,肯定以扰乱军心论处,而你竟然敢骗朕。”

  书房之内一坐一跪,跪地之人连忙用指天对地立誓之语道:“微臣怎敢欺瞒陛下,药花剂量若是加大,确实可将人的精气聚于一起发作而出,外貌来看确犹如得了神力,但陛下也是亲眼所见,神力事后,不外三日便会七孔流血而亡啊!”

  皇上怒气上头,一脚踢翻跪地之人道:“朕就是太过仁慈,才会应了你减小药量的鬼话,若倾兵猛攻,现在莫说那希国已如数都是大誉的领土,就连那草原上的萨塔也定会臣服于我大誉,眼下数年的经营竟又拱手让出,归根到底不外是你无能。”

  滚地之人立刻将头埋在双袖之间,身体抽搐着,但又不敢片刻迟疑,只得硬着头皮回覆道:“微臣无能,微臣无能,微臣无能,微臣减了药力,确实也是为咱大誉的将士着想呀,否则以杀鸡取卵之法换一时的神兵天降,终将是损将又折寿啊!”

  皇上道:“朕不管什么鸡卵之法,只是敌军现在正逼在塞漠关下,塞漠关若破,大誉的基业岂不白白葬送在朕的手中,朕命你马上赶往塞漠关,不管用什么要领,必须让我大漠的将士成为一支神兵。”

  气急而攻上心头的皇上,似乎忘却了净荒宫的那场大火,已将所需之物烧得干洁净净,草木无存。

  神色稍微反映过来后,一剑挥向跪地之人的头颅,只等人头落地的声响,却不巧偏了太多,只见一缕头发从颈部滑落。

  跪地之人惊骇间摸了摸头颅求饶道:“皇上饶命,净荒宫更不知为何净荒宫会离奇失火,更不知为何在净荒宫失火后希国便得了此药的威力,层层巧合之下,想肯定有人在我大誉作祟,扰我誉京安宁,还望皇上明察。臣多年来从未放弃研制能解此药的要领,容臣再多活几日,只要找出破解之法,希国之军定然可破。”

  将自己最终的价值体现出来真就短暂地留住了这颗脑袋,与其说现在自己还在世,倒不如说自己现在另有价值。

  本以为与希国疆土之争已成稳胜之局,归家不到两日探亲的陆重飞,今晚又要收拾行囊,待雄师整顿好,便马不停蹄地奔向边关。

  今日所闻杨将军在边关的惨状,早已是五官走样,四肢绷紧,恨不得马上泛起在杨将军左右。

  临走之前难免又要嘱咐数句道:“今日回贵寓要跟爹娘作别,但等了半日都不见回来,如若我走之前见不到爹娘,你务必好生抚慰好爹娘,此去怕不知何时能归。”

  陆家大嫂道:“爹娘出城去了,估摸着这两天应该要回来了,妹妹眼下在南街和水心妹妹一起住着呢,身体一天好过一天,也不用咱们费心了。今日朝堂之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我今儿见着誉京城的兵都往外跑,良人此去定然要保重。”

  陆重飞道:“朝廷的事你又不懂,打仗的事你也不懂,说了你更是听不明白,你就安放心心在家带着宝儿,外面的事就不要费心了。”陆家大嫂听良人不爱自己多嘴,便也就默不作声。

  陆尘焕拖着身体回抵家中,又是在那漆黑的药房里面一坐又是几个时辰,看着手上仅剩的几颗药丸,不禁想起数年前初得时候的忧虑。

  时至今日身份处境变了,但忧虑却酿成了愈甚的焦虑,害人也好救人也罢,最终却成了敌人最有用的利器,害人终是害己。

  “如果没有撞上那场瘟疫,守着一家老小,看着陈家药铺,不要这躲潜藏藏的虚荣富贵,也便不会有现在的担惊受怕和良心谴责。”

  陆尘焕眼看着手中的几颗丸药,一吞而尽,视死如归,马上身如火石般滚烫,血管凸起迅速被煮沸的血液涌遍全身,手脚更是不听使唤想要去将屋内的一切打砸洁净。

  陆尘焕知道此药丸的威力,已提前服了缓解之药,并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根长长的银针刺入体内,但仍旧是控制不住心中及身体想要破土而出的力量。

  “砰”,“咚”,“啪”,“当”的种种声响从药房传出,最先听到声音的陆水心赶忙穿好衣衫,拿着历良锋往日里带来的一应武器偷偷走向药房。

  推开门时眼前所见之景彻底将其惊住,药材药罐药架细碎,桌椅板凳撒烂一地,而自己的父亲被铁链锁在房梁之上,如怪兽一般拼命怒吼,眼睛通红,气息狂暴,面部狰狞。

  陆水心欲要上前,却是畏惧,但见爹爹满身银针,痛苦不堪,也只得鼓足勇气。当陆水心触碰到自家爹爹的那一霎那,手掌如被滚烫的红油浇淋,自是一把缩了回去。

  此时陆夫人,成喜也都赶了过来,见到此情此景可想也是先吓了一跳。频频想去阻止,却都无法近身,直见路尘焕将自己抓的满身是伤,陆水心将心一横,拿起地上的针扎进自家爹爹的头内。

  陆夫人惊叫一声望着女儿,陆尘焕也应声倒下,待陆水心上前检察之时,身上的温度迅速而降。

  家里上下几人协力将陆尘焕抬到床上,陆水心小心地将银针拔出,每处被银针扎穿的皮肤处都渗出玄色的液体,吓得陆夫人和成喜一个劲地直哭。

  陆水心见此抽出随身的药囊,点着了火,见细烟升起,便慢慢凑到陆尘焕鼻下。初始不见成效,但等了一会,便见陆尘焕微微睁开眼睛,嘴里吐出一团黑血便又昏了已往。

  当陆尘焕醒了之时已是第二天晌午,家人忙活了一夜不敢睡下,见陆尘焕醒来便强撑着身体往药房而去、口中直念着:“药房,图图……”

  陆夫人听闻已经半条命不见的良人还惦念着药房那点事,又是担忧又是恼怒道:“命都快没了,还管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工具干什么?平日里鼓捣这些也就算了,这都要把自己搭上了,还揪着不放,你是故意不让我们好活是吧!”

  陆尘焕见此并差异寻常时,见老婆哭便要哄的态度,推开陆夫人看向陆水心,呵叱道:“快去给为父拿来。”

  陆水心从袖口抽出一张纸,见自家爹爹在狂乱之时仍旧攥着,所以早早地保管好,陆水心将图递到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手中。

  陆尘焕脸上露出难得的一个正凡人的心情道:“对,对,就是这个。”说着强撑着起身,走向桌前用笔牢牢地圈起一处。

  陆尘焕拿着那张图,迎着灼烁摇摇晃晃地来回走着,时喜时悲,似哭仍笑,哭笑不得之时就将身体依靠在墙上痴呆地望着天。

  陆家上下已被痴痴傻傻的陆尘焕搞得神智不清,所要求之事尽数顺从,凌乱的药房和喷出的黑血,陆水心并不敢让成喜清理,只是自己单独仔仔细细地处置惩罚。

  黄昏时分,许是药力还未尽数除掉,陆尘焕仍旧是里外折腾着,但究竟年事已高不比壮年,只是嘴里干哼哼着,四肢却无力气乱晃。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才昏昏闭上眼睛。

  众人方歇息下来,却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阿知开了房门,迎面而来是东林街的人,那人哭天抹泪道:“夫人没了。”

  陆夫人忙问道:“说清楚,什么夫人没了?”来人继续道:“咱们家老夫人没了,晚上官府让认的尸体,眼下人领了回去,就躺在家里。”

  此话如五雷轰顶般直劈着陆夫人跌跌撞撞往后一仰,幸亏陆水心从后接住。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不外也容不得二人多想,便叫醒熟睡的陆慈心,只留着成喜看守陆尘焕,便赶忙赶着夜路往东林街而去。

  陆重飞,陆家大嫂已膜拜在堂前,白纱做灵,孝布裹身,除了满面哭肿的双眼,便也是还未曾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觉堂上躺着的娘亲不外是夜深睡熟了。

  陆水心跪在大嫂旁边,眼见着前几日还见的人,此时已冰凉凉地躺在那里,难免泪水已经滴落,陆夫人更是哭得面容失色。陆慈心许是太过伤心,不哭不叫,只是握着陆夫人酷寒的手,呆呆地看着。

  现在陆夫人已躺在这里,而陆安清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不见有绑匪前来索赎金,官府一路追查这伙强盗的下落,而此群人竟像是从大誉蒸发,而所出路口严加盘查之下也未见可疑之人收支。

  皇宫之内,下人毕恭毕敬跪在地上道:“随车财政一应不少,就连抬回来的尸首,小人也都一一瞧过了,不光单是那些随行的丫头小厮,就连陆家夫人随身的首饰也都完好,并未被抢走。陆安清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真是掠夺的,要财即是,或挟着活人索要银两,断不会带这个累赘逃命,依小人看来,却不是强盗掠夺所为。”

  皇上听后自言自语道:“这明着就是冲陆安清而来啊!净荒宫的火也确实并不是意外,原来咱们大誉早就已经不宁静了。部署好人,对城中所有人员都严密排查,那怕一丝关联都要深挖,密道小路增强守卫,即即是有通关令牌,也要一一核实,这次一定要将窝藏我大誉之敌连根拔起。”

  那人磕头领旨并问道:“那陆尘焕还要继续盯着吗?”皇上摆摆手道:“已是无用。”那人听退却出书房,只留皇上一人在书房内踱步。

  “快去将历良锋叫过来,这亲事等不得了。”睡梦中醒来的陆尘焕如还在梦中,一直嚷着要结婚。

  陆夫人哭道:“这才送走了大姐,陆家年老又不知去向,眼下如何办得了亲事,良人怕是伤心过头了。”

  陆尘焕厉声道:“我说不能等就不能等,快去将人请来。”

  陆夫人哭得更是凶了,拉着陆尘焕道:“你莫不是中了邪了。”

  陆尘焕叹了口气,抚慰着这几天被自己忽视的妻子道:“夫人还记得咱们为何从夜泉城到了这誉京的?”

  妻子望着丈夫却是不语,因为陆尘焕说过:夜泉城只是一场前世之梦,再提之时就是梦醒,梦醒之时即是结束。

  陆尘焕看着妻子,眼中尽是痛恨和愧疚道:“几个死囚的尸体,外加一场大火便烧掉了我们在夜泉城的所有痕迹,而誉京城的一切也不外是假的。更名换姓,就连夜泉城的亲人也不外每年远程跋涉偷偷地出去,远远地看上一眼。至于我们心儿,更是被我生生抹掉了十几年的生活。”

  说到此难免又是痛恨,但仍旧要将此话说出,刚刚解脱:“陆安清本就是皇上有意部署的替身,混淆视听,掩人线人,须要之时送给敌人的假身,如今药花之力外流,他伉俪俩莫名其妙遭难,我们的大限也终将快至。”

  陆夫人只听着,心却有万般不甘,医术高明,治病救人本应受世人敬仰,却如何要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人说:唯求神药救人,神说:心病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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