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善若水

　　“是，巨细姐在这把银铰剪之下救奴婢一命，奴婢必对巨细姐忠心不二！”

　　“烛剪。你以后就叫烛剪。”

　　“谢巨细姐赐名。”

　　乙等丫鬟将烛剪领走安置，房里仅苏芜念和壁影二人。

　　“可觉得委屈？”苏芜念居高临下问。

　　壁影眼睑微颤，她只是听母亲的遗命，若未来有人来贱奴铺子对灯号，她有求必应，那人就是她该尽心效力之人。为国尽绵薄之力，还天下黎民海清河晏。

　　“皇太后曾说过：成大事者，上善若水。可低头蔓延至泥泞沼泽，炽热化雾飞上云端受人仰望；柔可润万物无声，刚可固万里冰川；散则应有尽有，聚则海纳百川；生可养育生灵，死可瞬间洪吞。不是万物，而掌控万物。”

　　谈及皇太后，她眸色明显有几分傲娇，尽管她尽力隐藏。

　　“所以，壁影不觉得委屈。不管身处那边，居何位，只要知道自己是谁，就不忘初心，更不会迷失，而无所适从。”

　　“很好。”可见壁娘将她培养得极好。

　　“可有收到关于镇国王的消息？”苏芜念为了避嫌，今日并未主动探询关于镇国王的消息，故而镇国王目前的身体状况不甚了解。

　　“虽是受了重伤，幸而救治实时，并无生命危险。”

　　苏芜念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夜半微凉，苏芜念躺在床上，遥望圆形雕花窗外徐徐爬上树梢的圆月，思绪飞远。

　　沈笙歌在沈府，究竟挡了谁的路，竟想置她于死地？沈梦狸？

　　但凡她动了一次手，未乐成，一定另有第二次，自己只需静候她主动现身。不仅要等，还要给她制造时机。

　　她选择在马车上动手，而并非在沈府，想必是有所忌惮，那么最近应该多出府走动。换做其他才被绑了，受了惊吓的千金小姐，定然吓得失了三魂六魄，出去走动不合常理。

　　可沈笙歌是谁？帝都嚣张跋扈、无理骄纵的刁蛮千金，她被绑之后依然无所忌惮四处走动，才切合她的性子。

　　刚修理好的海棠马车徐徐在大街上前行，格外惹人注目。皇太后才驾崩不出七日，街上冷清萧条，再加上摄政王被刺，城中多处地方一夜灭门，人心惶遽，行人寥寥无几。

　　唯有菜市场刑台有爱看热闹的黎民围观，亲眼看谋逆罪王十二王爷被五马分尸。

　　“没想到，皇太后才驾崩不到七日，举国上下，发生了如此多大事。”有年轻樵夫叹息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权更迭多祸事，最近照旧少出门为妙，不太平啊。”满头银发的老人提醒道。

　　隐匿在人群中的几个眸色阴沉的男子退出人潮，面色凝重，甚至带着几分悲恸。

　　苏芜念接连几日出府闲逛，想来那背后之人也应该要再次脱手了，究竟，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遭遇不测，那么背后之人可将嫌疑推给那夜绑架自己的人，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片叶不沾身。

　　果真，那人按捺不住，天色未暗，打晕车夫和烛剪，将苏芜念劫走。

　　他们真的将苏芜念绑在一处疏弃的宅子里，苏芜念取下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时，还发现脚边躺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地上蔓延很大一滩血，将苏芜念的绣花鞋也浸湿了大片。

　　照他的出血量来看，恐怕早就失血过多而亡。

　　苏芜念乃是将门嫡女，心高气傲，自小习武，不输男儿，更学过如何快速为自己解绑，故而她很快解开绳索脱身。

　　一边揉着纤细手腕处红色勒痕，一边走向门口偏向，正计划从门缝察看绑架她之人。

　　突然，一只血手抓住她的脚，吓得苏芜念心一颤，低头，发现是地上的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醒了。

　　“你还没死。”苏芜念蹲下，将他的身子翻过来，才看清他的脸。

　　苏芜念见过太多容貌俊秀的男人，但如此丰姿奇秀、神韵独超又给人一种清风霁月之感的男人，令人惊艳。

　　宛若皎月无暇的脸，染上点点血珠，嘴角娇艳的血将唇色染红，竟透露着破碎又妖冶的无声诱惑。

　　他浓密如小刷的睫毛微微哆嗦，宛若破茧而出的夜蝶初次挥舞它的翅膀，眉心微锁，竭力睁眼。

　　红艳的唇微启，修长的玉颈喉结上下滑动，想张口说些什么。

　　现在的他，甚至连睁眼和张嘴的力气都没有，虚弱至极，彷徨在生死边缘。

　　“你若死了，岂不浪费这张上好皮囊？”苏芜念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他说。

　　他唇瓣微启，声音极为微弱，“沈……沈笙歌？”

　　“你认识我？”苏芜念在脑海里搜索着所有的影象，确定沈笙歌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绝世美男。

　　“你是谁？他们为何绑你？”

　　“我……”

　　“哐当——”门被粗鲁踹开，进来几个高峻的黑影，手中皆拿着剑。

　　为首的黑衣人冷声，“另有点本事，竟然这片刻功夫就解开了绳索。”

　　苏芜念徐徐站起来，“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绑架我？”

　　“死也让你死个明白，如果真要说有人指使我们，那就是十二王爷。”

　　“他已经被五马分尸，如何指使你们？”

　　“哼！要不是你其时搅局，拖延时间，主子他早就成了天下至尊，也不会落得个五马分尸的悲凉结局。”

　　“原来是支持十二王爷造反的余孽！”搞半天，不是沈府里暗害沈笙歌的背后之人。

　　“那他呢？又怎么冒犯你们了？”苏芜念指着地上的男人。

　　“当日搅局的人，除了你，另有楚翊璟。可他身手了得，我们绑不了他，只好绑了他的宝物儿子。”

　　“今夜，就用你们二人之血，祭祀十二王爷的亡魂。”黑衣人身后，有人牵来五匹马，“你们谁先来？”

　　“还想将我们五马分尸。”苏芜念眼底蔑然，丝绝不惧，“狂妄。”

　　“身手特殊，却眼聋耳瞎，蠢材。”

　　“死惠临头还嘴硬！”黑衣人怒道。

　　“有此忠勇，应当为国报效，怎么不去多砍几个南辰狗贼？反而助纣为虐，企图搅乱朝局。”现在的苏芜念，身姿虽如十三岁少女娇小，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